第21章 不平(1 / 2)

周清記得十分清楚,指揮使喜歡通透明亮的環境。當時她第一次來到謝府,進了書房,明明外麵朗日當空,光線充足,屋裡居然還點著蠟燭,透著淡淡的蠟油味兒,雖不濃,但對於嗅覺靈敏的人來說,卻根本無法忽略。

此刻天已經黑透了,房中卻未點燈,即使周清站在門口,也無法看清裡麵的景象。

她甚至不能確定,謝崇究竟在不在此處。

纖白小手搭在門框上,女人心存猶豫,不知自己該不該再往裡走。謝一站在她身後,麵上露出一絲焦急,忍不住催促道,“羅夫人,指揮使就在書房內,還請您進去調製安神香。”

想起指揮使對周家的大恩,周清勉力忽視那股血腥氣,她臉色蒼白,憑著記憶挪動腳步。她一手護住小腹,另一手四處摸索,生怕撞到書房的器具;若是沒記錯的話,前麵擺放著一張案幾,謝崇通常會坐在其後。

豈料還沒等她停住腳步,小手便碰到了一片濡濕布料,這股濕意粘膩厚重,並不像是清水,而是另外的東西,到底是何物,她還來不及細想,就被手上的觸感給駭住了。

她清晰地發覺,男人渾身筋肉十分堅實,如同鐵水熔鑄而成,周清匆忙收回手,連連告罪,“小婦人不知指揮使在此,無意衝撞了您,還請大人見諒。”

謝崇低低嗯了一聲。

人在黑暗中呆的久了,視線便會逐漸適應,再加上他的目力本就不差,能看到女人驚慌的神情,以及微微顫抖的身軀。

“無妨,調香吧。”

此刻指揮使的聲音比起平時要喑啞許多,透著濃到化不開的危險。周清沒有去找蒲團,而是直接跪坐在地上,就算膝頭被青石板硌的發疼,麵色也沒有絲毫變化。

今日謝一突然上門,她雖然帶上了香料,卻缺了最關鍵的一步——她的血液沒有滴上去。因此,方才在馬車上周清用匕首割破了尾指,將安神香的材料處理妥當,傷口沒來得及包紮,陣陣刺痛綿密不絕,讓女人不由蹙眉。

謝崇從懷中取出火折子,點亮燭火,昏黃的光線雖不算明亮,卻足夠辨認出何處是案幾,何處是蒲團。

周清感激的看了他一眼,找到了自己往常的位置,按部就班準備用宣爐調香。

還沒來得及動手,她瞥見掌心已經凝固了的血跡,窈窕的身軀瞬間變得十分僵硬,一動不動。

低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炙熱的氣息仿佛隔得很遠,又恍若親密無間,“知道為何會有這麼多血嗎?方才本官去了詔獄,在獄中給一家十五口上了全刑,他們沒挨住,鮮血從喉管中濺出來,臟了本官的飛魚服。”

本朝律法規定了十八種刑罰,諸如夾棍、杖刑之流,偏北鎮撫司的人手段十分狠辣,為了逼供,會將這些刑罰輪番在犯人身上用一遍,甚至還會有刷洗、油煎等殘忍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