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五月(捉蟲)(1 / 2)

等了不知多久, 門外終於傳來響動。

隻見謝一提著男子的領口,將人拽進書房中, 周良玉緊隨其後,三人衣衫俱濕, 每走一步,地上都會留下濕淋淋的腳印。

被謝一鉗製住的人正是年仲,這人雖陰狠跋扈, 但卻十分愛惜自己的小命, 方才落入水中, 好懸沒將三魂七魄嚇出去,此刻哆哆嗦嗦, 麵色青白, 倒顯得非常老實。

周清徐徐吐出一口濁氣,隻要年仲還活著,哥哥就不會有事,周家也不會如前世一般,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場。

侍衛手腕一抖, 年仲便跪在地上, 他雖駭的肝膽欲裂,卻也知道自己進了錦衣衛指揮使的府邸。

那位謝大人有惡鬼的稱號,此處便與閻羅殿無甚差彆, 越想越懼, 他砰砰磕著響頭, 口中連道, “大人,都是草民的錯,草民不該趁焦氏酒醉,讓她簽了賣身契。”

現下年仲悔的腸子都青了,若早知道周家人這麼本事,都能搭上錦衣衛,就算借他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對焦茹下手。

周清坐在木椅上,耳中聽到男人的討饒聲,粉嫩的唇瓣微微勾起,眼底浮起一絲譏誚。女人的相貌本就極為明豔,這麼一笑,如同開得正盛的玫瑰,生滿倒刺的同時,卻也深深吸引了他人了目光。

謝崇餘光瞥見這一幕,心跳陡然加快,他定了定神,冷厲道,“朝廷明令禁止,不準逼良為賤,你犯此大罪,還敢傷人,當真是膽大包天。”掃也不掃男人肝膽欲裂的驚駭模樣,他繼續說,“將人送到鎮撫司。”

謝一抱拳應聲,將年仲拖拽出去。

目送著二人離開,周清蒼白的唇上終於多了幾分血色,她站起身,欲要磕頭行禮,哪曾想剛剛屈膝,手腕便被謝崇用力攥住。

劍眉緊皺,那張俊美的麵龐上帶著絲絲薄怒,啞聲開口,“周小姐,你我相識許久,完全不必拘泥於這些俗禮。”

即使隔著幾層衣料,滾燙的熱度依舊源源不斷印在周清腕上,如同燒紅了的烙鐵,她低著頭,眼睫微微顫抖,“此等大恩,小婦人無以為報,若大人用得上,妾身甘願……”

話沒說完,站在一旁的周良玉便快步衝上前,一把將妹妹扯到身後,朗聲道,“指揮使,此事與舍妹無關,您若有什麼吩咐,周某任憑差遣。”

低頭掃見自己空蕩蕩的掌心,謝崇眸中劃過一絲不虞,他道,“周公子放心便是,本官之所以出手,全然是因為令妹調香的技藝,安神香與宣爐都在謝府,這份恩情你們可以慢慢償還。”

自小在鎮撫司長大,謝崇很清楚何種選擇對自己更為有利,今日他救了周良玉,以周清的性子,一輩子都會惦念著此事,屆時他說不準可以……挾恩圖報,反正他根本不是君子,卑鄙又有何妨?

坐著馬車從謝府離開,一路上周清並未吭聲,周良玉眉頭緊皺,眼底閃過懊悔,擔憂等情緒。

鬨出了這麼大的風波,肯定是瞞不住的,周父得知此事後,直接請了家法,拿著藤條狠狠抽在周良玉身上。

“逆子,似逼良為娼這等大事,你居然不去報官,反而獨身一人去找了年仲,若非錦衣衛及時趕到,你的命就保不住了!”

平日裡周父性情和善,輕易不會與人爭執,此刻他動了真火,嘴唇泛起淡淡青色,將周清駭了一跳。

“爹爹,您本就有心胸痞滿之症,萬萬不能動怒,今日一事雖危急,但哥哥已經化險為夷,您莫要擔憂……”

周良玉滿臉愧色,他沒想到自己一時衝動,竟會引發如此嚴重的後果,眼見父親滿臉痛苦,他仿佛被人緊緊扼住喉嚨,根本喘不上氣。

重新點燃了一爐安神香,周父口中含著丁沉煎圓,無法開口,周清緩步走到周良玉跟前,神情冰冷無比。

“哥哥,先前我曾告誡過你,焦茹看似可憐,心肝卻黑透了,人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她被逼良為娼,說句不中聽的,跟你有何乾係?你又何必做這等割肉喂鷹、以身伺虎的蠢事?”

周良玉啞口無言,半濕的衣袍上還沾著血,可見周父下手多重,多狠。

“況且年仲親口說了,焦茹是因飲酒作樂才被他算計,你彆忘了,她還在孝期,這等連血脈至親都不顧的人,就算是死了也與人無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