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放開(捉蟲)(1 / 2)

方才在門外聽到那一番話, 謝崇對周清的心思也算摸出幾分,知道她滿心滿眼隻有錚兒, 即便早已厭了羅豫,決定和離, 也不會將目光投注在他身上。

既如此,提前暴露出自己得知真相的事實,隻會讓她生出防備之心, 並無半點益處。

心中轉過這個念頭, 男人一雙黑眸愈發幽深, 他將錚兒交給席氏,跟隨周清走到門外。

冬日的冷風夾雜著薄雪, 吹拂在身上, 帶來陣陣刺骨的冷意。

周清本就有些畏寒,此刻麵頰耳廓全都凍得通紅,她卻絲毫不顧,隻用警惕的眼神看著麵前的人,試探著問了一句:“大人是何時來的?”

“本官才到不久, 原想著尋你調香, 但聽說家中來了客人,便去隔壁瞧瞧錚兒,可有何不妥之處?”

說話時, 謝崇神情坦蕩, 完全不像撒謊的模樣。

緊繃的心弦瞬間鬆懈, 周清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若他真聽到了自己與羅豫的對話,肯定不會是這副若無其事的模樣,畢竟鎮撫司的人手段狠辣,根本無法忍受彆人的欺瞞。

低垂眼簾,她搖頭說,“大人身為指揮使,諸事繁忙,小婦人耽擱了您的時間,委實不該,現下便為您調香。”

說著,女人在前引路,謝崇緊隨其後,二人一前一後進到香房中。

香房沒有火炕,隻燒了炭爐,溫度不冷不熱,剛好合適。剛才在外麵站了片刻,周清指尖凍得發木,緩了一會才恢複知覺。

如往常一樣,她先點燃藒車香,準備祛除謝崇體內的邪氣。

詔獄陰暗潮濕,不知有多少人的性命葬送於此,比起亂葬崗也不差分毫。謝崇常年呆在那種環境中,就算習武多年,筋骨比起常人要康健許多,也終有熬不住的時候。

更何況髓海本就是人身體最重要的部分,一旦此處出了問題,醫者幾乎無法診治,隻能聽天由命。

周清幾乎不敢想象,前世沒有安神香,那幾年謝崇究竟是怎麼過來的,他幾乎無時無刻不受到鈍痛的折磨,但作為錦衣衛指揮使,這人不能表現出半分怯弱,無論遭受多麼大的折磨,都必須佯裝無事,否則露出破綻,就會被政敵群起而攻之。

瞥見男人緊皺的劍眉,她麵露不忍,柔聲道,“您若是難受,千萬彆強忍著,房中隻有咱們兩個,外人不會進來。”

眼底爬滿血絲,那張俊美的麵龐扭曲的厲害,謝崇隻覺得宣爐中無形無狀的香氣,現下紛紛化為尖針、化為利刃,不斷攪動著他的血肉,讓他飽受痛苦,恨不得徹底墜入地獄,以求解脫。

“疼。”沙啞的聲音從口中溢出,謝崇麵色漲紅似血,冷汗如瀑。

周清暗自低歎一聲,側身擋住他的視線,素手掀開爐蓋,用匕首割破尾指,絲絲痛意傳至腦海,但她麵色絲毫未變,眼睜睜的看著殷紅鮮血宛如小蛇,淌在藒車香上。

周家人全都生了一副執拗的性子,講究以善待人,以德報德。指揮使幾次相救,恩情再不能用滴水來形容,兼之他是錚兒的生父,隻用幾滴血便能減少他的痛苦,對於周清來說,該如何選擇根本不必猶豫。

後腦處的疼痛漸漸平複,盯著女人窈窕的背影,謝崇陡然反應過來,如同捕食的獵豹,飛躍而上,用力鉗住周清的手腕,一字一頓道:

“周小姐無需如此,本官能忍。”

被抵在香幾上,周清根本沒有任何退路,她想掙開這人的鉗製,但謝崇力氣極大,與他對上,無論怎樣的動作都似螳臂當車,以卵擊石,根本不會有任何的作用。

謝崇身量頗高,居高臨下的俯視著麵前的女人,大概是氣急了,他寬闊的胸膛不斷起伏,口中發出劇烈的喘息聲。

隻見指揮使微微躬身,炙熱的鼻息先是噴灑在柔嫩粉頰,而後移至纖細脖頸,薄唇緊挨著鮮血淋漓的尾指,陡然張口,欲要……

周清心中無比驚駭,杏眸中蒙上了一層水光,配上精致絕倫的五官,稱一句攝人心魄也不為過。

她飛快地將左手藏在身後,聲音拔高,“指揮使,還請放開!”

早在鮮血滲入宣爐時,謝崇就已經恢複理智了,但他看到那些猙獰的傷口時,又氣又怒,恨不得好好教訓周清一番,讓她不敢再做出這等殘害自身的事情。

鬆開手,他腳步未動,二人挨得極近。淺淡的蘭香已經將藒車香怪異的味道完全壓了下去,令他頭暈目眩,仿佛醉了酒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