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情意(捉蟲)(1 / 2)

謝崇鮮少能這麼靠近周清, 女人身上的蘭香無形無狀,卻又猶如層層疊疊的密網, 將他緊緊包裹住,一絲縫隙也不留。

粗礪手指纏繞著一縷發絲, 他眼底隱隱透著幾分猩紅,“你既已知道我的心意?為何裝作一無所知?為何不應?”

經曆了前世的夢魘,周清根本不敢想再嫁之事, 所謂一朝被蛇咬, 十年怕井繩, 此刻謝崇的情意十分炙熱,毫無保留, 恨不得將整顆心剜出來, 捧到她麵前。

這一點她十分清楚,但誰能保證感情會永遠這麼醇厚,一直不變?

當熱情漸漸褪去,當她年華不在容顏漸老,謝崇會不會後悔娶了一個和離過的婦人?他身為指揮使, 隻要稍有表示, 什麼樣的天香國色都會送到麵前;她的出身遠不及寧玉蕪,除了調香外再無所長,也許終有一日謝崇會突然醒悟, 發現她沒有那麼好, 也不值得這樣相待, 到了那時, 她該如何自處?

修長手指捏住了柔白細膩的下顎,謝崇強迫她抬頭與自己對視。

女人眼底的慌亂掙紮他看的一清二楚,既是心疼又是惱火,冷著臉開口,“你何必害怕?本官不是羅豫,答應會一輩子對你好、對錚兒好,此言即出,便不會反悔。”

周清搖了搖頭,嘴裡溢出低低的笑聲,“指揮使可記得隋文帝?史書上說:初,高祖與獨孤後甚相愛重,誓無異生之子。

原本一生一世一雙人,但老來卻變了心,前有尉遲氏,後有宣華夫人,可見感情是靠不住的,我不想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夫君納妾蓄婢,也不願與彆人相爭,或許指揮使認為小婦人和離過,不配擁有這些,但我本性善妒,根本改不了的。”

說完,她握住謝崇的手腕,借力直接站起身子,掙脫開男人的鉗製,淡淡道,“大人髓海有疾,受了多年的折磨,一直沒有找到減輕痛苦的法子,去年遇上了小婦人,能用香料壓製一二,讓您覺得舒坦了,心中怕也生出誤會,錯把這種快慰當成感情。”

周清兩手按著香幾,跪坐在蒲團上,不知為何,她不敢去看謝崇的神情,隻能低著頭,按部就班的調香。

灼燙的目光投注在她身上,如芒在背,好似能看穿她內心所有的隱秘。

“今日時辰不早了,小婦人先將藒車香點上。”

方才聽到清兒的話,謝崇初時有些詫異,但他很快便理清了思緒,確定自己並非是什麼快慰,而是切切實實動了情。

他想得到這個女人,想光明正大的嗬護她,想一輩子對她好……但他不善言辭,無法將心中的感情儘數吐露出來,隻能氣悶地坐回了蒲團上,貪婪注視著她。

將這層窗戶紙捅破,謝崇並不後悔,起碼他再也不必偽裝正人君子,可以將腦海中的妄念儘數宣泄出來,免得逼瘋了自己。

許久沒聽到男人的聲音,周清還以為指揮使已經被她說服了,豈料又過了半晌,他陡然開口,“精誠所至,金石為開,若初心一直不變,清兒是否願意嫁給我?”

手上研磨香料的動作微微一頓,周清麵頰燙的厲害,強自鎮定道,“要是真能不變,就再說吧。”

藒車香的味道很快在香房中彌散開來,髓海傳來陣陣鈍痛,讓謝崇不由皺眉,好在他早已習慣了這種折磨,此刻一聲不吭,默默忍受,等到宣爐中換上了安神香後,痛意才慢慢消失。

從香鋪離開後,謝崇徑直去了北鎮撫司。

一見到指揮使,謝一沉聲通稟,“大人,去年嶽州知府畏罪自儘,而後那些稅銀便再也找不到了,甚至整個鄭家無一活口,怕是被滅門了。”

黑眸中透著無儘的陰鬱,男人手拿絹布,輕輕擦拭著繡春刀,“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做過的事情肯定會留有痕跡,鄭臨韜雖然不在了,但他的親信卻還活著,想要昧下八十萬兩紋銀,勢必要打通層層關節。”

本朝立國不久,國庫尚不充盈,那八十萬兩是嶽州府兩年的賦稅,突然憑空消失,陛下大為震怒,命錦衣衛半年內查清稅銀去向,將之收入國庫。

即使嶽州府與京城相隔千裡,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稅銀失竊與諸位王爺脫不了乾係,想要查明案件,定會遭到無數阻撓,半年之期,委實有些艱難。

坐在案幾後,謝崇翻看著嶽州府遞上來的信報,突然瞳仁一縮。

鄭臨韜自儘後,鄭家著了一場大火,滿門五十五口,全都葬身於火海之中,但義莊收斂屍首時,攏共隻有五十四具,少的人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