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自得(再次捉蟲)(1 / 2)

這位老大夫姓李,因主攻婦科, 不治其他傷病, 活了整整五十年都沒跟鎮撫司的人打過交道,畢竟朝中的錦衣衛全是男人, 沒有女子, 眼下指揮使要見他, 難道是他犯了事?想起有關鎮撫司的種種傳言, 他渾身顫抖、臉色發青, 顯然是驚懼到了極點。

謝崇擺了擺手, 等謝一關門離開,他這才開口, “李大夫莫要害怕,本官之所以將你請到鎮撫司, 是有一事相詢。”

“何事?”聽到不是自己犯了事, 老人家臉色恢複如常, 終於鬆了口氣。

“女子的癸水究竟是何物?來潮時有何講究,有何禁忌,還望您仔細說明。”說話時, 謝崇腦海中浮現出清兒蒼白的麵色,心房仿佛被無形無狀的大掌緊緊攥住, 說不出的難受。

先前指揮使成親, 娶了個二嫁的婦人, 所有人都說指揮使被那周氏迷了心竅, 當時他還信誓旦旦的反駁, 認為鎮撫司的人絕不會犯這等錯誤,沒想到今日竟自打嘴巴,看來指揮使對那周氏當真是用情極深,否則何至於找到他,特地研究婦人的癸水?

“各人體質相異,來癸水時反應也各有不同,有的人體質偏寒,會覺得腹痛如絞;有的人身體強健,並無任何痛感,若老朽沒記錯的話,夫人生產不到一年,也有婦人哺乳時來過癸水,指揮使莫要擔心,隻需注意著些,彆讓夫人碰到寒涼之物,平日裡多用些補血的吃食即可......”

謝崇手裡拿著狼毫筆,李大夫每說一句,他便將注意事項寫在紙上,同時還在回憶著清兒的症狀。他發現夫人麵色雖然蒼白,但精神頭卻不錯,也不像忍痛的模樣,這才放心了。

記了整整三頁紙,謝崇對癸水也有了大致的了解,取出銀錢給了李大夫,又讓謝一將人送出去。

離開了鎮撫司,李大夫用袖口擦了擦腦門上的冷汗,幽幽吐出一口濁氣。以往京城人都道,前後兩任指揮使都是惡鬼轉世,手段殘酷不說,麵目也生的十分猙獰,與修羅無異。但他方才見到了那位謝大人,相貌無比俊美,態度雖有些淡漠,對發妻卻稱得上關懷備至,看來傳言還真是不可儘信。

謝一剛將李大夫送走,還沒來得及轉身,便看到乾瘦陰鷙的謝族長走了過來。

他眼底爬滿血絲,聲音嘶啞道,“我要見謝崇。”

想起大人的交代,謝一沒有拒絕,將族長帶到指揮使麵前。

“謝崇,你快救救福生,那是你親堂弟啊!他在刑部大牢裡受了不知多少苦,身上全是傷口,要是再呆下去,好好的人就要廢了!”想到自己的獨子正在遭受折磨,族長老淚縱橫,臉上滿是悲痛之色。

麵對他的哀求謝崇不為所動,他記得很清楚,當年父母離世,宗族是如何侵吞二房的田產,是如何將他推來趕去,是如何將他逐出家門......若不是叔父動了惻隱之心,將他帶回鎮撫司,恐怕世上早就沒有謝崇這個人了。

“先前本官說過的話族長可還記得?隻要你答應分家,從今往後,讓我與謝氏一族徹底斷絕關係,再無瓜葛,謝福生便能全須全尾的從牢中放出來;要是再耽擱下去,他是死是活本官就無法保證了。”他神情冰冷,周身的冷意也越發濃鬱。

族長見狀,心裡升起無儘悔意。若早知道謝崇命數這般好,能成為堂堂的錦衣衛指揮使,深得聖心,當初就不該將他趕出去,將人養在膝下,讓他承情,此刻便有數不儘的榮華富貴等著自己,真是一步錯步步錯!

訊問過成百上千的犯人,族長的這點小心思自然瞞不過謝崇,男人暗暗冷笑,將手中的狼毫筆放下,沉聲問,“考慮好沒有?本官等得了,謝福生卻未必。”

最近一段時間,族長費儘心思想要見兒子一麵,但他無論拿出多少銀錢,刑部大牢的獄卒依舊不肯放他進去,今日也不知是怎麼回事,牢頭終於鬆了口,讓他們夫妻倆看了看兒子,想起滿身傷口、昏迷不醒的福生,族長心如刀絞。

“好!我答應你便是,謝崇,你這麼想離開謝家,將來可彆後悔!像你這種不孝不悌陰狠毒辣之人,陛下遲早有一天會識破你的真麵目。”族長氣急敗壞,一張臉扭曲的厲害。

這些年來,謝家做了不少喪儘天良的惡事,甚至還將百姓活活逼死,但由於兩任指揮使都出自謝氏,平頭百姓根本不敢以卵擊石,隻能打落牙齒和血吞。一旦分家,當年開罪的人怕是要上門討債了!

謝崇並不在乎族長說什麼,反正他從來沒把自己當成謝家人,現今一刀兩斷,也好過讓那幫蛀蟲打著他的名號胡作非為、魚肉百姓。

吩咐謝一去找了裡正做保人,簽了文書、按了手印,又將自己的名姓從家譜中劃去,已經算是徹底分家了。從今日起,謝家與他謝崇橋歸橋、路歸路,再也沒有半點瓜葛。

失去了強而有力的靠山,族長垂頭喪氣,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整個人蒼老了十幾歲。謝崇掃也不掃他,親自去了趟刑部,與主事商議一番,便將謝福生帶了出來。

過了這麼多年的好日子,謝福生入獄之前養的白白胖胖,十分富態,但在牢中呆了這些日子,他瘦了不少,麵頰凹陷,仿佛嚇破了膽一般,一直縮在族長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