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郡主番外(1 / 2)

世人皆以為入翰林者前途無量, 但還真有那種膽大包天、任性妄為之輩,諸如定遠侯夫人的長兄周良玉,竟將一本奏疏呈送到明仁帝麵前, 詳說了良賤之分,請求帝王將誘略的奴婢放歸原處, 消除賤籍。

按照周良玉的說法, 古今良賤,灼然不同, 良者即是良民, 賤者率皆罪隸。今世所雲奴婢,一概本出良家, 或迫饑寒,或遭誘略, 因此終身為賤,世世不可逃,代代不能斷,若不以法令約束, 實在有違天理。

此言一出, 滿京嘩然。

許多官奴之所以能入賤籍,是因為牙人與官府相勾結, 私自將身契夾帶, 這才能蓋上官印, 由良變賤。官府以此斂財, 牙人以此獲利, 高門大戶也能擁有更多的仆從奴役,肆意打殺這種賤奴,根本不必擔心惹出事端。

但若是真將誘略的奴婢放歸原處,以法令杜絕此事,日後再想得到官奴,恐怕並非易事。因此諸位大臣紛紛上書,駁斥周良玉的奏折。

此事鬨得不小,明仁帝並未表態,隻是讓周良玉回府休息幾天,容後再議。

這幾日京城風風雨雨,片刻未停,即使周父席氏僅是商戶,也聽到了不少消息。

周良玉甫一進門,席氏滿臉憂色地迎了上來,拉著他的胳膊,小聲叨念著,“你這孩子真是傻透了,讀了這麼多年書,連明哲保身的道理也不清楚嗎?為何非要提那良賤之分?”

走到堂屋中,周良玉坐在木椅上,慢慢飲茶,麵上並無憂慮。

“娘,有些事情孩兒不做,就沒人做了。本朝建國多年,俘虜與犯罪沒官的奴婢本就不剩多少,即便將這些人全都送到了達官顯貴手中,依舊不夠。

那些牙人想方設法,從偏遠之處拐了孩子入到賤籍,再行發賣,此亦人子也,怎能因那些人一時的貪欲,便世代為奴為婢,被人當成畜生看待?以己度人,若被誘略的孩子是我們周家的子孫,該如何是好?”

席氏原本還有滿肚子的道理說給周良玉聽,這會兒被噎得麵色漲紅,好半晌都不知該如何開口,隻能低低歎氣。

一直悶不吭聲的周父聽了兒子的話,不由點頭,“良玉言之有理,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陛下聖明,絕不會因此責罰於你。”

將這對父子的模樣收入眼底,席氏暗暗哼了兩聲,也不再說什麼了。

因明仁帝一直沒有答複,朝中的爭論逐漸有了偏向,許多朝臣都認為周良玉在胡言亂語,危言聳聽,將並不嚴重的情形誇大其詞。此種舉動,與佞臣有何差彆?

流言越傳越廣,以至於普通百姓也聽信了這種說法。

*

雲夢裡。

昭禾將娉娉抱在懷裡,看著女兒白白嫩嫩的小臉兒,她嘴角略微上挑,隻可惜那抹笑意未曾到達眼底。

雁回在郡主身邊伺候了多年,對主子的心思也能猜到幾分,此刻忍不住問,“主子,您是不是擔心周公子?若是擔心的話,奴婢去打聽打聽,看是否有消息傳出來。”

“不必打聽了,到底是什麼情形,我心裡有數。”娉娉打從出生起就沒有見過父親,一直養在生母身邊,跟昭禾十分親近,這會兒倒在她懷中,嗅著淺淺的香氣,睡得臉蛋紅撲撲的。

如今在朝堂上駁斥周良玉的,不是與牙人勾結的官員,就是那些沽名釣譽的虛偽之徒,覺得眼下的情形正好,也不必有所改變。

昭禾眯了眯眼,一手扶著娉娉的後頸,一手摟著她的小腿,將孩子放在軟榻上,動作輕柔,並沒有吵醒她。

“你留下照顧娉娉,我去香鋪看一眼。”

雁回有些不放心,“先前您不是說過,還不清楚周公子的想法,貿貿然前去拜訪,恐怕會惹人非議。”

“嘴長在彆人身上,說什麼本郡主也管不了,我想怎麼做,也不必管那麼多。”說話時,昭禾神情未變,換了一身緋紅色的裙衫,坐在妝台前描了描眉,便帶了婆子侍衛往周家香鋪的方向趕去。

馬車剛停在香鋪門口,坐在門檻處納涼的金召看到了郡主,他是周良玉的書童,趕忙走上前,俯身行禮,“奴才見過郡主。”

昭禾擺了擺手,“起來吧,你家公子呢?”

“公子還在書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