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王孫陪伴在陛下的身邊,猶如兔子陪伴在老虎的左右,難道就沒有惹怒陛下的時候嗎?你對我如實以告,我必記住你的恩情。他日你若有難,我不會袖手旁觀。”
韓嫣愣住。
怎麼說呢?朝廷和宮中都習慣隱晦的表達意思,以至於韓嫣一時碰到直來直往的類型,不知如何應對。好半晌,他才回過神來道:“娘娘何至於提‘恩情’二字,折煞臣了。”
“今日救我之人都於我有恩,韓王孫肯如實已告,自然也是恩情。”
韓嫣倒是知道傍晚受傷的人都得到太醫的救治,不管是宿衛還是宮女、內侍全部沒有遺漏,皇後還賞金給他們,承諾便是留下殘疾也不棄用。
這令韓嫣大為吃驚,對待宿衛禮遇一些倒也罷了。宮奴保護主子不是應該的嗎?付出生命才配被誇一句忠勇呢!他見一眾人都感動得淚濕衣襟,視線最後落在何十九身上,就是此猛人一刀砍掉的棕熊的腦袋。
他不如皇後多矣!
他忍不住開始回憶,有沒有搭救過他卻被他轉頭拋到腦後的身份低微之人。
總之,皇後的信譽滿長安可排第一。
韓嫣思慮片刻,最後決定如實告知。
“其實娘娘是代人受過。這的確是巧合……棕熊本該攻擊皇長子的,卻沒料到皇長子跟隨陛下一同外出。”
阿嬌想起白白淨淨的皇長子,對方穿的衣服似乎和自己身上的衣服料子相似,顏色相近,而且劉徹同時接觸過皇長子和她,她身上或許殘留有皇長子的氣味?她記得棕熊的嗅覺似乎是很靈敏的。
阿嬌:“我知道了。”
秋獮期間,阿嬌眼睛裡沒有劉徹。
這讓許多人都看出來,陛下和皇後鬨彆扭了。
劉徹聽到流言,隻是冷哼一聲:“夫妻倆哪有不吵架的。”
眾人便明白:哦,陛下沒生氣。
等阿嬌把棕熊事件的幕後主使查出來,秋獮結束,她回宮已有小半個月了。程安提醒她,陛下許久沒過來了。
阿嬌:挺好的。
劉徹越來越難應付,她不想加班。加上知道劉徹為什麼有意隱瞞她,心裡甚至生出幾分厭煩:主使的妃嬪懷孕,懷的還是一名男孩。
怪不得要對皇長子動手。
阿嬌私心裡覺得,對方太著急且不可理喻。這事透著古怪,一定還有內情,幕後必有更大的黑手,否則以一個宮妃的能力,如何能不著痕跡的把熊引到距離營地如此近的高台上。
要繼續查,得從妃嬪入手……可她懷著孩子。
劉徹的想法,她也明白。無非是想要後宮平靜,也想保住妃嬪腹中的孩子。
阿嬌自然不至於對一個孕婦動手,要知道現代的法律中,孕婦都是不適用死刑的。她想著,這筆賬可以等對方生完孩子再清算,沒想到等到是對方落胎大出血而死的消息。
幾個月不登門的劉徹,忽然來到椒房殿。
阿嬌以為他是來興師問罪的——自己嫌疑還挺大的。沒想到他隻是沉默地坐在書房裡,並在椒房殿用過晚膳便大步離開。全程沒有和阿嬌說過話,都是直接吩咐蘇文。
目送劉徹離開。
阿嬌覺得,他來過……好像又沒完全來過。
阿嬌並不知道,劉徹離開椒房殿之後,又自巷道中轉回,讓人打開靠近椒房殿東配殿的一扇角門——他今夜打算歇在此處!理由是想念殿中的浴池。
劉徹無聲無息地穿過庭院,正要走進東配殿中,便聽裡麵有人在說話——“女巫不是可令婦人生子嗎?咱們主子膝下一直沒有兒女環繞,倒叫掖庭宮出儘風頭。你怎麼也不想一想辦法?”
“我進宮就是為助娘娘懷孕的。”
劉徹眼睛微眯,他聽出剛剛說話的正是楚服,便站住腳傾聽。
蘇文悄無聲息地揮退眾人。
屋內灑掃的楚服心裡鬱悶無比,她進宮已有近四年的時間,好不容易在宮外宣揚出的名聲,差不多敗壞一空。提起她,沒有不質疑她本領的——皇後腹中一直沒動靜啊!這倒讓她覺得,人們忘記她也不是壞事。
宮女疑惑:“那是你本事不足?”
“那怎麼可能,我夢中遇送子娘娘傳得神仙法術,能使十多年不曾有孕的婦人懷上孩子。如今那婦人恐怕已經生產,孩子都三歲了。你到外麵打聽一下,就知道我所言不虛。”
宮女又問:“那是怎麼回事?”
“唉!我有千般的神通,無奈娘娘一件都不允我在她身上施展。這就好比沒有稻米粟豆,再能乾的婦人也蒸不出一釜飯一樣。我也很無奈啊!”
宮女驚訝,“怎麼會?”
“怎麼不會,咱們這位娘娘根本不想誕育孩子。”
“我不信,主子乃皇後,沒理由不想有皇子傍身。”
“你思慮一個婦人的言行,不能一直往身份地位上靠攏。娘娘身為皇後之前,首先是一個女子,一名婦人。你想想,一名婦人不願意替丈夫生孩子,還能有什麼理由?”
宮女搖頭,“我不知道。”
“這個女人不愛丈夫唄!”
楚服嗬嗬一笑:“甚至於是怨恨丈夫、厭惡丈夫。”
劉徹腦中一空。
這話語猶如晴天霹靂,令他愣在原地。
作者有話要說:還有一到兩章結束第一世,具體要看我明天的發揮如何。
這就是楚服的大雷……她點醒劉徹啦。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