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甄好拜托, 隔日裴慎一到工部, 就先去找相熟的李郎中問了秦大人的事情。
李郎中可在工部做了好些年了,朝中發生過什麼大事, 他也最清楚。聽見裴慎問起, 他先反問了一句:“哪個秦大人?”
裴慎說了個大概, 他便立刻想了起來:“原來是秦鬆大人。”
“那位秦大人是犯了什麼事?”裴慎道:“李大人也知道, 我夫人有一間鋪子,秦大人的千金竟是上門來謀生計, 我夫人心軟,就留了秦姑娘在鋪子裡,可秦大人先前犯過事,我心裡卻是不大放心的。”
李郎中原先還有些猶豫,聽聞他是關心夫人,也就沒瞞著。
“說起秦大人, 秦大人去的早, 身上還有一樁案子沒破呢。秦大人生前是在戶部當值, 你也知道,那便可是個肥差,皇上給秦大人派了件差事, 撥了大筆銀子過去, 那銀子卻是不翼而飛, 被秦大人給弄丟了!”李郎中壓低聲音,道:“皇上當然是生氣,下令徹查此事, 可秦大人又忽然生急病去了,臨走之前也沒透露那銀子在哪,皇上查來查去,查不到任何線索,大家也都不敢提,生怕會被牽扯。”
那可是一大筆銀子,秦大人去的突然,也沒留下什麼線索,那會兒更是沒什麼牽扯的人。隻是皇上查來查去,卻還是查出了秦大人與外族通敵的消息,便有心懷疑那筆銀子是被秦大人偷偷給了外族。
隻是要說證據,也找不出什麼證據來,才成了一樁懸案。京城裡原先與秦大人交好的人也不敢給他求情,哪怕是相信他的為人,可也沒有能證明他清白的證據。再說,皇上本就還懷疑著,若是再出頭,又被皇上懷疑他們也是通敵賣國的人,這該如何是好?這才讓秦雲四處求人,卻沒有一個人願意出頭的。
“裴大人,你回去可要與裴夫人好好說說,彆牽扯進這樁事裡頭。”李郎中告誡道:“此事雖然過去了不少日子,可皇上肯定也還記得,若是讓皇上知道你收留了秦大人的女兒,恐怕還要懷疑到你頭上。”
裴慎笑了笑:“秦大人出事的時候,我還在江南,皇上如何會懷疑我。”
李郎中拍了拍他的肩膀,兩人都知道對方的意思,很快便結束了這個話題。
裴慎抽空去尋了此案相關的卷宗,隻是他在工部,能找到的線索也不多。裴慎把能找到的線索都記下,打算回去之後與甄好說。
鋪子裡,甄好也儘心儘力教導著秦雲。
她暫時讓秦雲留在鋪子裡,繼續像其他夥計一樣給客人推薦,除此之外,又刻意開始培養秦雲的能力,有空便拿著衣料首飾,仔細與她說搭配時的技巧,就連自己新調出來的胭脂,都讓秦雲先試過。
秦雲模樣生得好,原先還是個千金小姐時,與其他貴女站在一塊兒,便是其中最出挑的一個,後來落魄之後,雖然沒了精美的首飾衣裳,可也儘力在打扮自己,再簡單樸素的打扮,也比其他人看著好看一些。雖說受了苦,原先柔嫩的雙手變得粗糙,肌膚也不如原先精心保養的細膩,可底子還在,稍稍一打扮,便立刻讓人看出不同來。
連鋪子裡的夥計都誇:“秦姑娘原先出身名門,這身氣度,卻是尋常人比不過的。”
秦雲垂著頭,有些不好意思:“到底還是比不過夫人的。”
她心中可真心覺得,夫人當真是厲害。
聽聞夫人是商人出身,她也聽聞過京城的那些流言蜚語,可直到見著了真人,才知道夫人當真是氣度不凡,彆說商婦,哪怕說她是大官的夫人,秦雲都是相信的。
甄好往她手上抹著香膏,一邊道:“我們要做女人的生意,自己的打扮最不能落下,若是連自己都打扮不好,還怎麼讓人相信我們?你這雙手,平日裡也得好生保護才是。”
秦雲忙不迭應下。
她換了身鋪子裡的成衣,那衣料可比她近些日子裡穿得好太多了,她對著銅鏡照照,仿佛又見到了從前光彩奪人的自己。
這可都是得了夫人的好。
“你把自己打扮的好看,等下回再遇見了人,底氣也足,可不會被人看低了去。”甄好道:“先前你見過的那兩人,保不準還要再跑過來,既然你都說了,下回可就要你親自去接了。”
“我都懂得。”
甄好對自己人向來大方,又從鋪子裡取了一些平日裡保養的脂膏,瓶瓶罐罐給秦雲裝了不少,隻讓她好生收拾自己。
秦雲收得誠惶誠恐,可見她態度坦然,這才感動的收了。
等到了沒人的時候,她也還是忍不住去找甄好,忐忑不已。
甄好知道她擔心的是什麼,也就直接道:“我知曉你是個有分寸的人,若是當真會連累我,也不會賴在我這兒不走,等到了那時,你與我說一聲就是。”
“夫人也不怕我會欺瞞夫人?”
甄好笑了笑:“我後台可是大的很。”
她後來做了那麼久首輔夫人,看人也是有幾分眼力,除了裴慎,她也沒看走眼過。方才給秦雲擦香膏時,還在她手心摸到了繭子,可當真是過過苦日子才會有那一雙手。她目光清澈赤誠,不是個會恩將仇報的人。
秦雲這才放心了。就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楚,她爹的事情以後還會不會連累到她呢。
可回去之後,甄好又免不得向裴慎問起秦大人的事情。
裴慎將自己知道的告訴了她,還道:“秦大人這事牽扯的不小,夫人若是留著秦姑娘,也是個隱患。”
甄好沒顧著秦雲,先問他:“既然秦大人的事情這麼嚴重,那我拜托你去打聽,是不是還連累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