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好的鋪子果然很受懷州城裡諸位夫人的喜歡!
她年輕時,京城裡誰的風頭都壓不過她, 後來做到首輔夫人, 也是各位老夫人中最好看的那個, 不管是年輕姑娘還是年邁的老夫人, 不論是誰的衣裳都能提出意見來。等懷州城裡各位夫人的新衣裳做好,乍一眼看過去, 好像每人都穿戴著如意閣的商品。
若是大部分人都穿上了新衣裳,戴上了新首飾,唯獨你沒有, 那反而還會讓人無地自容。夫人們之間除了攀比夫君, 攀比家世,可自己也要攀比, 一時, 甄好的鋪子裡又多了許多人來照顧生意。
懷州這兒雖說要有戰亂, 可打仗有靖王帶兵衝鋒陷陣在前頭,普通人雖然離得近,卻也不會當真上戰場上去,除了擔心自己的安危之外, 家中條件好些的,難免也會多注意些打扮。城中各個官員的夫人都穿上了如意閣裡的東西,自然是讓不少人注意到,懷中的富戶動了念頭,很快又有人主動上了門來。
甄好的鋪子裝的好,鋪子裡的東西價格也不便宜, 普通的百姓輕易也不敢踏進來,可如今滿城的有些臉麵的夫人小姐都穿戴上,就算是普通百姓見了,心中也難免嘀咕。
聽說,知府夫人在京城時,這鋪子開的就可受歡迎了!
京城裡的人們,穿的用的也都是這如意閣裡的呢!
就算是普通人家的姑娘,當然也是愛美的,又見如意閣裡的布料精美,首飾精致,那知府夫人更是美的像天仙似的,經她雙手打扮之後的夫人小姐,也個個都變得比先前好看。就算是尋常人家的姑娘,心裡頭也羨慕的很,想著若是有朝一日能踏入如意閣一步就好了。
懷州百姓雖說對裴慎有些敵視,可對甄好卻沒這麼大的反感。新來的知府夫人又美又溫柔,心地也善良的很,因著外族幾次騷擾,懷州城裡不少百姓都被搶了東西,知府夫人還在城中支了粥蓬施粥,隻要是孩子,都可以去免費領。大人當然是沒有的,大人身強體壯的,如何能占這個便宜?
那一碗粥或許不多,可誰家中不是有好幾個孩子,若是孩子們都去粥蓬那填飽了肚子,家中就能省下不少糧食來,省下來糧食,又能吃不少呢!
當然,好的隻是知府夫人,那新來的知府仍然還是討人厭的很。
討人厭的裴慎可不在乎懷州的百姓們如何看待自己,他接管了懷州的事務之後,許是知道皇帝派來了新的知府,外族的動作也越來越多,最近些日子,謝琅手底下的士兵就在附近看見了許多外族人。
“照我的意思,還是直接派兵攻打他們,把他們一鍋端了,之後也就沒什麼事了。”謝琅說:“磨磨蹭蹭的,要等到什麼時候?”
裴慎冷靜地道:“王爺可知道敵方有多少人馬?主帥是誰?是否還有其他的後手?”
“那照你的意思,還要等到什麼時候?”謝琅不耐煩地說:“從你來了之後,我們就一直等著,等了這麼久,也沒見得人過來,反倒是我之前,還帶人抓了他們一隊兵馬,後來他們就不敢再來了。”
“也不過是幾百人而已,安靜了一陣子,這會兒王爺也看到了,敵方又派了人過來,守門的士兵最近可見到了不少人,照我看來,王爺不知道對方的底細,說不定王爺帶人一出去,便立刻會有人來從旁邊繞過,來攻打懷州。”
“真照你說的,等等等等等,要等到什麼時候?”
“王爺放心,在我看來,也等不了多久,他們已經按捺不住了。”
那些被派過來打探的人馬便是一個訊號。
春天已經過去了,如今天氣變得炎熱,懷州這塊兒尤其濕熱,地裡的莊稼都被曬得打蔫,今年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氣不好,連雨水都少得很,裴慎作為懷州知府,最是清楚民情。連懷州都尚且如此,那些外族人就更不用說了。
雨水缺少,草木乾枯,這附近最肥沃的土地便是懷州,懷州尚且如此,眼看著天氣越來越熱,在入冬之前,那些外族人也定是會先想辦法存到足夠的糧食,若是他們自己的土地不夠,那就隻能看向彆人的地。
原先有崔尚書等人從戶部偷銀子送過去,哪怕是土地收成不好,他們也能去彆的地方買糧,可如今沒了崔尚書,沒人給他們送銀子,這些可就不好說了。
裴慎隻讓謝琅暫時等著。除此之外,兩人也去調查了外族的底細。
懷州就在邊關,與其他地方往來的商人頗多,對於關外的消息,他們反而很是了解。
“就在去年,那邊剛換了新王。”一位行腳商人說:“新王是大皇子,在繼位之前,就是出了名的好戰,聽說他曾經一個人赤手空拳打死了一頭狼,平日裡行事也很張狂,這次繼位,並不是他爭過了其他人,而是他直接把自己的那些兄弟殺了。”
眾人聽罷,也吃了一驚。
謝琅身為皇子,聽說此事,也是怔了怔。
“都殺了?!”
“是啊,聽說那邊的先皇原先是屬意二皇子的,不知道是誰泄露了消息,反正那一天,那邊的新王直接帶著手底下的人造反,把自己兄弟殺光,還逼得先王讓位給了他,這才做了新王。”行腳商人說起來,還有些戚戚然:“那新王繼位之後,連我們這些做生意的日子都不好過了,原本我們將這兒的東西賣到那邊,那邊的東西賣到這邊,咱們這兒的東西多,每次過去,那邊都是很歡迎的,現在倒好,每次進城,要交的銀子漲了好幾倍,一來一回,每次辛苦了一趟,卻掙不了多少銀子,往那邊跑的人也少了。”
“咱們懷州雖然比不過京城,可好東西也不少,也比其他地方富饒,許是因為這樣,才會被那個新王盯上。”商人歎氣說:“希望這戰事快些過去,要不然,我們這生意也不好做。”
裴慎又問了幾句,才讓人走了。
那邊的新王好戰,殺了自己的兄弟不說,剛繼位沒多久,就將目標放到了他們這邊。就算是戶部的事情沒發生,再過個幾年,等時機成熟,也會按捺不住,朝著這邊出手。
事情雖然比甄好記憶之中的早了幾年,卻也並無什麼分彆。
為了調查的更加清楚,謝琅便派自己手底下的人喬裝打扮,也裝成了行腳商人,去那邊打探消息。
等打探的人回來之後,他們知道的就更多了。
新王非但好戰,治下也十分暴戾,他繼位之後,非但把進城的關稅提高了不少,連他手底下的百姓都生活的苦不堪言,可對於出兵攻打其他國家來說,那兒的百姓們卻也是讚成的。他們覬覦這邊的富饒已久,不甘心過先前的日子。
就如裴慎說的那樣,也沒有等多久,那邊終於派出了大隊兵馬,朝著這邊攻打而來。
謝琅早已經做好了準備,一等底下人來報,便立刻帶兵出征,迎了上去。
懷州城中的氣氛陡然變得沉重了起來。
來粥蓬要粥喝的孩子變得比先前更多了,懷州城裡不少富戶與官員都出了銀子,支撐著粥蓬平日裡的運轉,甄好的生意一下子也冷清了不少。不過甄好也不在乎這個,見賬麵沒有赤字,隻不過是掙得少了,也就安心把注意力放到了彆的地方。
裴淳已經入了懷州的學堂,原先與同齡的小孩一塊兒玩,他每天都樂嗬嗬的,近些日子,小臉上也滿是憂愁,看的甄好心疼不已。
可裴慎更忙,不但懷州城裡頭的事情要處理,他還要幫著謝琅出謀劃策,也不知道是不是甄好關心使然,眼看著他好像瘦了一圈,時不時就要給他燉補湯喝。
裴慎忙得腳不沾地,甄好與裴淳也不敢打擾他,有什麼話也都在私底下說。
有一日,甄好親自下廚給他做了點心,裴淳本來吃的高興,可沒咬兩口,忽然又歎了一口氣。
“福餘肯定在京城裡頭想我呢。”
甄好一愣。
“我們來懷州的時候,都沒有和福餘說,福餘肯定生氣了。”裴淳唉聲歎氣地道:“我都沒和他說,要他好好放心,這邊打仗的事情要是傳到了京城裡頭,他肯定是要擔心的。”
甄好頓了頓,才說:“福餘已經懂事了,等這邊的事情完了,我們就回京城了,到時候我帶你進宮去看他。”
裴淳想了想,想到自己平日裡還惦記著要給福餘帶懷州這兒特色的點心與玩具,一時又期待起來。
京城裡。
最近皇帝頭疼的很,不隻是朝中以及變換的各種事務,也因為自己的皇弟一點也不懂事。
自從他下了旨意,讓裴慎去懷州之後,福餘就在宮中鬨騰了起來,兩個人好不容易有些緩和的關係也一下子變得僵硬,甚至是裴慎出發時,他還鬨著要一塊兒去懷州,要不是皇帝下了命令,讓人把他看住,說不定他已經偷偷溜出宮,並且還坐上去懷州的馬車了。
兩人冷戰了好些日子,最近總算是快緩和了,結果邊關打仗的消息一出,福餘又開始鬨騰了起來。
“你都把靖王派過去了,為什麼還要讓裴大人去?!”福餘激動的滿臉通紅,站在龍案前麵,與他對峙道:“裴大人又不會武功,還有裴夫人,還有裴淳,怎麼連他們也跟過去了?!都打起仗來了,他們怎麼保護自己!”
皇帝頭疼地道:“朕讓裴慎去懷州,那也是為他好……”
“那裴夫人呢?!”
皇帝一噎:“裴夫人與裴慎是夫妻,裴慎去了,她自然也跟著去了。”
“你為什麼不下聖旨,把她留在京城裡?!”
皇帝心想:他的聖旨難道是這麼隨便的東西?
可對麵人若是他的臣子,他還可以鎮定地把人罵回去,可偏偏這人是他的親弟弟,皇帝隻能放柔了語氣哄道:“你多等些日子,裴慎雖然不會工夫,可他是文官,又不用上戰場,再說了,不是還有靖王在嗎?靖王帶了這麼多人馬過去,不但能護住懷州,也能把裴慎他們的安危護住,難道你還不放心?”
福餘當然不放心了!
他可知道,自己的那個侄子是個大壞蛋,從前就和他爹不對付,彆說保護,說不定還會偷偷摸摸害人呢!
福餘急了:“那我為什麼不能去?!”
“胡鬨!”皇帝厲聲斥道:“邊關是什麼地方,哪裡是你能去的地方?你去做什麼?刀劍無眼,若是傷到了你怎麼辦?”
“那要是傷到了裴大人他們怎麼辦?”
“靖王會保護他們的。”
“那他也會保護我的。”福餘挺直了胸膛,說:“我是他親叔叔,他難道還不敢保護我嗎?我明天,不,今天就要出宮,我也要去邊關,和他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