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 49 章(2 / 2)

文酌煜想到那位五十幾歲但是保養得宜,看上去隻有三十出頭的顧夫人,莞爾說道:“你在她背後叫她老人家,她老人家恐怕不會高興。”

聽過文酌煜繞口令一樣的打趣,顧熙槐也跟著笑了。

“總之,就是這麼個意思,”顧熙槐說道:“我不在家,你好好照顧自己。”

“放心吧。”文酌煜懶洋洋的擺了擺手。他當然會好好照顧自己,這一點倒是不用顧熙槐操心。

話說回來,比起一直窩在A市的自己,要去二十三個城市跑路演的顧熙槐才更應該擔心他自己能不能照顧好自己吧?

“記得多備一些藥,免得水土不服。”文酌煜提醒道。

顧熙槐點點頭,認真說道:“放心,助理會幫我準備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天色太晚,或者此時此刻的顧熙槐神色太乖巧了,文酌煜聽到這句回答,竟然有些不忍心。他想了想,關掉電影起身去客廳。顧熙槐有些茫然的跟在文酌煜身後。就見文酌煜在客廳翻箱倒櫃的找了一個小藥箱,將裡麵各種常用藥挑出來打包交給顧熙槐:“拿著吧。”

顧熙槐下意識就想推脫。文酌煜道:“你要去的地方多,先緊著你用。我得空了自己再去買。”

顧熙槐眨了眨眼睛,握著裝滿藥品的塑料袋溫聲道謝。那聲“謝謝”沉甸甸的,猶如大提琴悠揚婉轉的弦調,絲絲縷縷浸入文酌煜的耳中。

文酌煜彎了彎眼睛:“這有什麼好謝的。”

就算文酌煜不給顧熙槐準備,顧熙槐的助理也不會忘記這些流程。他也隻是一時衝動。

想到這裡,文酌煜細不可查的歎了口氣。

顧熙槐是第二天早上的飛機,文酌煜沒去送機,因為他還要參加《繡生》的開機儀式。

雖說這是一部預算不怎麼高,所有投資商加起來也隻有文酌煜一個人的小成本電影,甚至於開機這天都沒有媒體過來采訪,岑忘年導演還是按部就班的準備了開機儀式,還準備了豬頭和水果,帶著全劇組的演員兢兢業業地上香拜神,然後才開機。

為了確保開機順利,一般劇組開機後的第一場戲都會安排的比較簡單,最好可以一條過,也是討個吉利。

《繡生》劇組的第一場戲就是繡生父子因為理念不合爆發爭吵的戲份。

這是一場室內戲,道具組一早就置好了棚景。一間明亮寬敞的書房,正對著窗戶擺著一張台式的繡架。繡架有三足,高二尺七寸,通體紅木所製,是一個民國時期的老物件。

這也是岑忘年導演得知預算不差錢以後,特地讓道具組在舊貨市場倒騰來的。不僅是這張繡架,屋子裡所有跟刺繡有關的擺件和繡品都是岑忘年辛辛苦苦淘換來的,其中有好幾副掛在牆上需要特寫的繡品,甚至還是岑忘年的父親當年嘔心瀝血之作。

已經裱裝好的繡品用玻璃架子罩著,擺放在靠牆貼著的多寶閣上,整個書房裝點的古色古香。

文酌煜已經換上了戲服畫好了妝,正坐在台式繡架前,心浮氣躁的練習針法。

扮演繡生父親的老演員也是文酌煜的熟人——《慢步鄉間路》時有過一次合作的老戲骨鬆白。

鬆白參演的第一部電影就是岑忘年的作品,後來又憑借岑忘年導演的另外一部作品斬獲了最佳男配角,雖然那隻是國外一個非常小眾的電影節——不關心影視行業的觀眾可能連那個電影節的名字都沒聽說過,但不管怎麼說,岑忘年導演對鬆白都有提攜之恩。如今岑忘年導演想請鬆白來擔任電影的男二號,鬆白於情於理都不會拒絕。更不要說鬆白對文酌煜的演技還是很感興趣的。

他很想知道,能讓顧熙槐那樣驕傲的天之驕子都為之折服,還能讓素有嚴厲之稱的陳栩生導演都交口稱讚的演技,到底會好到什麼程度。

所以今天跟文酌煜的第一場戲,鬆白也是打足了精神來的。

“你看看你這失魂落魄的樣子,讓你練習亂針繡法,不是讓你亂繡!”繡生父親痛心疾首的罵道:“……還有這裡,要從上一針的入針處出針,一點一點的往前滾,要注意出針和入針都是在同一個針孔,這樣針腳才能細密平整,你怎麼毛毛躁躁的,一點靜不下心來……”

聽著父親在耳邊永無休止的嘮嘮叨叨,剛剛跟同學吵過一架的繡生終於爆發了:“有什麼用?”

繡生父親聞言一愣:“你說什麼?”

“我說天天守在家裡繡這些破玩意有什麼用!”繡生鼓足勇氣,大聲喊道:“是能賺錢還是能出名?你繡的好也沒見你發大財,還不是要我媽開麵館養活全家。你天天窩在家裡就知道弄這些針頭線腦,也不管外麵人都是怎麼說你的?”

“他們願意怎麼說就怎麼說。嘴長在他們身上,誰也管不了。”繡生父親緊皺眉頭:“你就因為這點小事心浮氣躁,連這麼基本的針法都繡不好了?”

繡生父親想說繡生的性子太浮躁,還需要磨煉。卻沒想到繡生忽然惱了:“他們說咱們蘇家的男人都不是男人,一個個比女人還娘娘腔。”

繡生父親臉色一沉:“那是他們沒素質。你何必跟那些沒素質的人置氣?”

“我不是置氣,我覺得他們說的很對!”繡生強忍著怒火,憋氣的說道:“我是個男人,我不想成天鼓搗這些針頭線腦,不想被人嘲笑是娘娘腔,不想學什麼刺繡。爸,我不學了行嗎?”

“胡鬨!”繡生父親臉色一沉:“你是咱們蘇家第九代傳人,咱們家的手藝隻有你能繼承下去。你要是不學,那咱們家的傳承不就斷了嗎——”

“那就斷了唄!這又是什麼好東西?我早就不想學了!如果不是天天學刺繡,我會被他們嘲笑嗎?你天天隻想著傳承,想著讓我學習這屁用沒有的玩意兒,怎麼就不想想我?我說過不想學了!”繡生越說越氣,竟然踹了繡架一腳,三足的繡架被踹的倒向一旁,重重倒地的聲響仿佛有一隻鼓槌重重敲在了繡生父親的心上。

“你乾什麼?”繡生父親立刻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扶起了繡架,仔細檢查過後,回頭就給了繡生一巴掌:“我是怎麼跟你說的?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想要學好刺繡必須先學會做人。你就這麼對待——”

話沒說完,就見繡生忽然爆發了。

“我說過我不想學了!”繡生頂著臉上的巴掌印,雙眼赤紅的轉過身,開始瘋狂打砸書房裡的繡架繡繃,將繡生父親引以為傲的作品從多寶閣上一掃而落,甚至抄起剪刀將繡繃上的半成品劃破,仿佛魔怔一般說道:“什麼破東西!不學了!不要了!全都毀了!”

繡生在父親驚愕的目光中將書房砸了個徹徹底底,然後將手中的半塊繡品砸到父親的臉上,帶著非常明顯的報複神情,惡意滿滿的說道:“抱著你的破爛兒自己過吧!我受夠了。我可不想跟你一樣,把時間白白浪費在這些破爛東西上。到最後也變成一個被人指著脊梁骨罵都不當回事,隻敢對著自己兒子甩巴掌的窩囊廢。”

被自己的兒子當麵罵成窩囊廢,繡生父親的臉色忽然煞白,他一臉震驚的看著忽然發瘋的兒子,整個人都顫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