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兩人很快離去。
插曲翻篇,joker幾層大廳又喧嚷起來。
應瑤擰著眉掐高雄胳膊,語氣惡劣到極點:“慫得跟人孫子似的,瘋了吧你?”
高雄狠狠推開她,“知道剛才是誰麼就跟他橫,給我滾一邊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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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夜晚,城市喧囂華燈璀璨,風中已經多了一絲涼意。
林悠悠架著林毅的胳膊走出joker大門。
剛到路邊,林毅就把她的手拂開了,嘴裡說:“行了姐,不用扶,我真沒什麼事兒。”然後跛著腳一瘸一拐跳開幾步,“一點兒小傷,整得我跟殘疾人似的。”
林毅個子高,十六不到就已經一米七八,林悠悠掂了下腳才戳到他腦袋:“放學不回家,跟人打架打得鼻青臉腫,你還好意思提。老實交代,到底怎麼回事?”
林毅聳肩,“就你看到的那回事兒。”
她臉色微沉,半刻,纖白的手掌豎起幾根指頭:“不說嗎?好,我數三聲。一、二——”
爺爺奶奶年事已高,自林父林母三年前過世以來,對林毅的管教大多便由林悠悠代勞。他們都繼承了父母的好基因,一個漂亮柔美,一個白淨俊秀,可性格和興趣愛好卻大相徑庭。
林悠悠性子軟,成績優異,是重點高中名副其實的優等生;林毅脾氣暴躁,抽煙喝酒樣樣來,是八中出了名的問題少年。
但姐弟兩人的感情倒一直很好。
林毅看出她是動真格了,於是立馬服軟,“得得,說就說唄,生什麼氣。”頓了下,接著才又道:“你學校那女的在八中門口堵我,嘴裡不乾不淨地罵你,我能忍麼?這次算她運氣好,再有下回,看我不撕爛那張臭嘴。”
聽完來龍去脈,林悠悠的火氣就怎麼都提不起來了。
但以好學生的思維,動手打架怎麼都有錯,於是她認真想了下,回道:“算了吧。狗咬你一口,你難道要咬回來麼?”
林毅一本正經地搖頭:“狗咬我一口,我把它燉了吃嘍。”
……說得好有道理,她竟無言以對。
林悠悠扶額,懶得跟他扯了,左右張望著找出租車。沒多久,又聽見身旁的少年語氣嚴肅道,“不過今晚,還真多虧那個‘馳哥’。”
“……”
她攔出租的手顫了下,電光火石間,想起男人漫不經心的笑,和黑沉冷淡的眸,隻覺有莫名熱浪漫上雙頰。
林悠悠回想著那張英俊的臉,竟有些出神。
這時一輛出租車靠邊停下。
林毅跛著腳把那輛白色小自行車搬進後備箱,完後撲撲手一回頭,被她的模樣給弄得有些狐疑,“想什麼這麼入迷,思春呢。”
林悠悠沒回答,目光放空,穿過夜色不知看向何處。須臾,她認真而緩慢地問:“你覺不覺得,今晚那個人有些麵熟?”
“你說誰?”
“就那個‘馳哥’啊。”
林毅想了想,搖頭。
“……哦。”
好吧,大概是錯覺。
*
優等生的共性,林悠悠也是個心思專注的人,她有自控力,很少把注意力放在除學習以外的事物上。所以那一晚,那一晚遇見的人,她強迫自己睡醒就要忘乾淨。
偏偏事與願違。
第二天一早,幾張匿名照片就擺在了教導主任的辦公桌上。
圖是偷拍,光線昏暗模糊,於是畫麵中的藍白校服更顯得紮眼。每張圖片下方都有一行小字,注明照片主人公的姓名和班級。
教導主任用那副八百度的近視眼,把照片正反橫豎來回端詳數十遍,終於雷霆震怒。
正是課間操時間,陽光晴好,萬裡無雲,操場上藍白色的一片很是壯觀。
突的,體操音樂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教導主任尖銳的嗓音:“高三(一)班的林悠悠,做完操馬上到德育處。”
全校嘩然,正在做踢腿運動的林悠悠腳一扭,差點兒摔地上。
袁曉眼疾手快把她扶穩了,疑惑道:“我沒聽錯吧,剛才被通知去德育處的林悠悠是你?”
她想哭:“我們班還有人和我同名嗎!”
“……沒有。”
課間操結束,林悠悠離開操場去往德育處,一路引來無數注目禮。
她臉微紅,埋著頭越走越快,幾乎是跑上樓梯。
成華的德育處在第三教學樓的二層儘頭,室內寬敞明亮,專門整治思想品質有問題的學生。平時教導主任往裡頭一坐,明鏡高懸,跟升堂似的。
林悠悠在二樓樓道上踟躕半天,終於咬咬牙,硬著頭皮走向最後一間辦公室。
經過左側樓梯拐角,忽然響起聲“叮”。
聲響攪亂了思緒,她微怔,無意識地轉頭。出乎意料,拐角向光處是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
他叼著煙把玩打火機,背靠牆,目光冷淡落在彆處。那副眉眼尤其深邃,唇微抿,硬朗的輪廓在陽光下少一分棱角,多一分柔和。
林悠悠一時移不開眼。
她呆滯片刻,然後,腦子裡“嗡”地炸開一道白光。
“你……”
空曠樓道內,柔軟的嗓音帶著一絲緊張,不大確定:“請問,你是肖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