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1 / 2)

許君珩沉默地翻閱著她遞過來的文件, 越看就越是心驚。曾經作為許家繼承人,如今已經是許家的實際掌權者的他怎麼會不知道這份文件背後代表的東西。

許家, 是他繼承來的。

但是手上這份文件,卻是顧呦憑自己的本事贏回來的。

每當他覺得自己已經可以追上這個女孩,可以與她並肩的時候, 她總是能給自己帶來這樣的驚歎與落差。

他深深地看了顧呦一眼,就在顧呦以為他會跳起來揍自己一頓的時候,少年卻突然笑了一下, 將那份文件收了起來。

“我現在有點相信, 你和我說過的話了。”

顧呦也笑了一下, 鬆了口氣後才敢坐在他旁邊, 揶揄道:“我還以為你會因為我沒有和你們商量就搞了這麼一個大事而生氣呢, 都已經做好被許大會長罰掃廁所的準備了。”

許君珩挑了挑眉,“我哪敢讓顧姐掃廁所, 您現在可是網上的小紅人, 隨便的一舉一動可都是要上熱搜的。”

說是一舉一動也真是太誇張了,但是顧呦最近上學的時候明顯發現了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變得多了許多。如果說得到陳德文的青睞讓她走進了眾人的視線,那麼這次漂亮地擊敗了熊家,就讓顧呦這個名字徹底成為了世家關注的焦點!

再仔細想一想, 從她出現在英皇這短短的時間裡, 先是贏得了十八班這二十三個學生的衷心追隨,然後與許君珩和呂超交好,得到了陳德文的青睞,甚至成為了甘老的學生, 最後還聯合陳家一起打敗了熊家...一樁樁,一件件,無不體現了顧呦的實力。這種實力不來源於她本身擁有的物質財富,而是根源於更深處的值得人信賴的品格、足夠強悍的學習能力、與人交好的交際水平、以及運籌帷幄的組織領導能力......

而這個時候,他們也才想起來,這個注定要崛起的新貴,她姓顧。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顧呦身上有足夠的價值與未來可期的潛力,那麼便會有人願意與她交好,願意有家族遞上橄欖枝。

思及此,許君珩若有所思,在顧呦窩在椅子裡昏昏欲睡的時候,他突然說道:“或許可以開始合作了,許家和顧氏。”

顧呦:???

瞌睡蟲都快要被你趕跑了,顧呦眨了眨眼睛,“老許你居然這麼忠心耿耿嗎?都學會掏自己家底為公司謀發展了?”

許君珩假笑著看向她:“你覺得我是這樣無私奉獻的人嗎?”

顧呦昧著良心使勁兒點頭,“當然當然,等咱們以後開一個‘樹新風,爭做新時代四有青年’票選活動,我一定給你投上一票。”

我可謝謝您了。

許君珩很不優雅地翻了個白眼,沒理會顧呦的插科打諢,認真地點在某一行上,露出老神在在的笑容。

“許家的老牌工業鏈也需要升級轉型,這恰好是個好機會,這是雙贏。”

顧呦挑眉看向他,雙贏?騙誰呢?彆看他們現在有了熊家留下的資本鏈,但是對於現在的顧氏來說,就好像抱著聚寶盆的小嬰兒,根本就無法好好使用這份財富的萬分之一,哪裡來的底氣說可以幫許家轉型還升級的來著?

看她的表情,許君珩就猜中了她的心思,他臉上露出了無奈的表情,“真的沒騙你,涉及到許家的機密不能和你說,但是你放心吧,就算我願意用許家補貼顧氏,也還有那麼多董事呢,真以為現在許氏就是我的一言堂了呢?”

聽他這麼說,顧呦才放心下來。女孩笑眯眯地開玩笑道:“一個許家算什麼,等到以後,咱們顧氏也是您許大總裁的一言堂。”

聞言,許君珩支著側臉,笑了笑,似乎隨口問道:“那麼現在這裡,我說了算不算話?”

顧呦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伏在桌案上的少年已經開始看起了文件,認認真真,勤勤懇懇的模樣,看得經常翹班的顧總好不心虛。這麼一心虛,她就下意識地點了點頭,“當然,當然,您勞苦功高啊!”

就等著你這句話!

少年手上的筆也不停,接過她的話笑道:“那麼勞苦功高的屬下有一個請求,請顧總務必滿足我。”

“元旦晚會缺一個壓軸節目,顧姐,我可是虛位以待很久了。”

你還記得這個啊!

顧呦想起前不久和他自行車比賽時的賭注,真情實感地感慨道:“不愧是愛校如家的許會長啊。”

愛校如家?

他可從來沒有這樣美好的品質,不過是像呂超說的那樣,像野狗強盜一樣占山為王,守財奴一樣地抱著自己的地盤,可憐地當做可以受傷不安時可以聊以慰藉的“家”吧。

不過那也隻是從前的許君珩,對於現在的許君珩來說,在陽光出現的那一刻,所有在心中瘋狂生長的,宛如藤蔓一般纏繞的陰暗晦澀,在灼熱的日光下化為飛灰。

他從許家拿到了所有應該得到的,然後帶著勝利的果實,回到他的女王身邊。

思及此,許君珩不由得看向了窩在椅子裡沒個正形的姑娘,沒在意她的調侃,轉了轉筆,笑道:“今年的元旦晚會邀請了寰宇影視集團來參觀,我接到消息,顧衡叔叔在失蹤前,曾經和寰宇旗下的某位藝人單獨見過麵。”

“具體是誰沒人知道,但是我想,這難不倒你是不是?”

這對於顧呦來說,算得上一個重要的消息了,隻是依照她對顧爸爸的猜測,這樣隱蔽的情報是怎麼會被許君珩查到的呢?是他當時已經窮弩之末,還是...有人故意為之?

英皇的元旦晚會緊鑼密鼓地開始了,顧呦的節目被安排到了最後,而對此,所有人都沒有提出任何異議。

緊張地策劃了二十三套打臉方案的十八班:???他們的用武之地呢?說好的元旦晚會必備的“不服、打臉、搞事、再打臉”的套路呢?

其他人:誰和你說好的套路?!

他們又不是傻子,會審時度勢著呢好吧?顧呦這樣的人物,上趕著巴結討好還來不及,他們是瘋了才會去為了一個表演搞事。

每年的元旦晚會都會邀請各行各界的重要人士,也不乏一些大佬們的出席,但是絕對不會像今年這樣...朱校長在將司徒家主、陳家家主、呂家大少和甘岑音甘先生迎進去後,忍不住抹了抹額頭上的細汗...總算差不多了,為了顧呦而到場的各位大佬們也到的差不多了...吧?

這句話還沒想完,校門口又停下一輛加長黑色勞斯萊斯,看著那車上的標誌,以及車窗緩緩搖下時露出的男人的側臉,朱校長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尊大佛是哪裡的東風給吹來了啊?!不是,這位居然會有興趣參加一場元旦演出嗎?不會又是為了顧呦來的吧?

不知道為何,朱校長直覺這位的目的就是顧呦。

他彎著腰正想要將車門打開,便有保鏢從後麵的車上快步走了下來,恭敬地站在一邊,以三十度的角度彎下腰打開了車門,比起圓滾滾的朱校長不知道賞心悅目多少。

朱校長:...多年沒見,這位還是這麼喜歡裝逼=。=

當然,他麵兒上還是很恭敬地站在了一邊,抹了抹額頭上的細汗,在男人從後車門踏下大長腿的時候,挺了挺胸膛,笑眯眯地寒暄道:“這是什麼東風把您吹來了,這可真是蓬蓽生輝啊,戚爺。”

男人有一張棱角分明的臉,如鷹隼一般的眼眸帶著似笑非笑的神色看向他,淡聲道:“你不是早就已經猜到了嗎,朱文封?”

朱校長笑了一下,臉上帶著點諂媚與狂喜,“沒想到您這樣的大人物居然還記得我,能夠和戚爺做了三年的同校同學,這可是足夠我出去吹噓一輩子的嘍!”

他一邊說著,一邊跟在男人身後,胖乎乎的身子因為手舞足蹈左右扭擺,顯得有些滑稽得可笑。

戚簿商嗤笑了一聲,這番惺惺作態的小醜模樣,有誰會想得起來這位朱校長在二十多年前可是英皇赫赫有名的風雲人物。

好容貌,性不羈,文封一篇封天下,在古文上造詣頗高的少年明明個頭不高,但卻有著和文采一樣傲氣的脊梁和將板磚都拍碎也無法打折的傲骨,讓人根本無法想象在數十年後會看到他帶著走形的身材,露出這樣巴結討好的微笑和動作。

戚薄商意味不明地嗤笑了一聲,就為了一個顧衡,居然把自己過活成了這樣?文人既死板又懦弱,真是讓人無法喜歡得起來。

不過,這又與他何乾?

顧衡這男人,招惹了一個又一個,還個個都對他死心塌地的...也不知道這男人是灌了什麼**湯了。

戚薄商大步跨過,長腿包裹在黑色的西褲中,邁開的步子既穩又快,訓練有素的保鏢隊跟在他身後,各個都帶著凜冽的煞氣,看得人眼睛都疼。

朱文封假意跑了兩步,沒攆上他的步子,就放慢了腳步。一張白胖胖的彌勒佛臉上勾起細微的笑容,若有所思地看向他的背影,隱約還可以窺見當年被稱作文封天下的才子時的少年風流意氣。

有意思了,顧老大你可真是讓我好等啊。

英皇的元旦彙演在學校西邊的禮堂舉行,南邊有一個不大不小的門,是專門的貴族通道。通道左側有一個拐彎,通往後台,通常是鎖上的,隻有在做緊急通道的時候,才會打開。

然而通常這個詞對於女主來說,那可以說都是浮雲。顧呦無語地看著她親媽穿著一身英皇的校服,打扮得如同十六七歲的同齡少女一般,笑嘻嘻地蹦蹦跳跳走到她麵前,一臉得意地朝她眨著眼。

“這位是初中部的學妹,臨時人手不夠,請學妹來幫一下忙。白學妹,你去幫顧呦學妹做一下頭發吧,時間不早了,馬上彙演就開始了。”

顧呦:......

白雪高興地點了點頭,拉著她的手坐到鏡子前,笑嘻嘻地在她耳邊小聲道:“這套校服是我從呦呦櫃子裡拿出來的啦,呦呦看到我,驚不驚喜,意不意外,感不感動?”

顧呦:“...驚喜沒有,驚嚇倒是足夠了。不隻是我,司徒叔叔知道您突然失蹤了這件事嗎?”

白雪眨了眨眼,這才慢悠悠地抬起手捂了一下胸口,敷衍地笑了笑,說了句,“哎呀,我給忘了。”

真是可憐啊,司徒徹。

顧呦拿起手機給司徒徹發了個短信,告訴他白雪就在自己這邊兒,讓他彆著急。

然後她站起身,將手放在了白雪肩膀上,往後一轉,推到了門口,“現在,您趕快回去吧,紮頭發什麼的,我自己來就成。”

“這怎麼行!”白雪不情願地扭了扭,認真地說道:“媽媽給女兒紮頭發,難道不是應該的嗎?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而努力,但是我也想為你的努力而努力,呦呦。”

她的個頭並不高,長相也偏嫩,因為記憶回到了十八歲,所以氣質也帶著滿滿的,鮮活的少女感,看起來根本不像是顧呦的媽媽,而像是同齡人一般。

顧呦的長相自然是極好的,作為母親的白雪的長相更偏於清純,看起來就像她的名字一般,冬日初晴時漂亮的雪花,純白而無害。

這似乎是顧呦第一次這麼認真地打量這位名義上的母親。如果是這樣的白雪,讓她爸爸喜歡似乎也不無可能,但是一個人失憶了會有這麼大的性格改變嗎?那個生下了顧小白,蝸居在小閣樓,終日以淚洗麵的女人,似乎完全不能和眼前帶著璀璨的笑意的白雪的身影重合。

“算了,如果你想要的話,就拜托你了。”顧呦無奈地溫和著眉眼,坐回了鏡子前,一副非常乖巧的模樣等著她來給自己編頭發。

白雪一下子就高興了起來,她的情緒其實非常簡單,也非常好懂,就像個沒長大的單純小女孩一樣。

顧呦能感受到她的手指尖在發絲間穿梭時的觸感,白雪的手又白又嫩,十指都是好看的粉色指甲,帶著小月兒牙,指腹溫熱,像是白雪的雪花落在頭發絲上,輕輕柔柔的,鼻尖都是清瑩的氣息。

她似乎真的很心靈手巧,顧呦看著鏡子中的女孩一頭烏黑的秀發在她手中變著花樣兒地翻轉,不一會兒就編成了非常漂亮的發型。女人俯下身,在她耳邊笑眯眯地看著鏡子道:“呦呦真漂亮,不愧是我女兒。”

顧呦啞然失笑,還不等說話,就聽到她突然抬起頭,輕聲呀了一聲。

“怎麼了?”她偏過頭問道。

白雪懊惱地拍了下額頭,“我把頭簪給忘到車上了,呦呦等我一下,我去拿。”

她失憶後的行動力簡直max,顧呦一句話都還沒說,一陣風過後,人影都不見了。

看著那扇晃晃悠悠的休息室門,顧呦忍不住笑出了聲。

若是這樣的白雪,她倒是真的有些理解為何顧衡會喜歡她了,因為,她也很喜歡。

刷了閨女好一波兒好感度的白雪正站在一個岔路口,她猶豫了一下,左邊的通道要繞一個好大的圈子,會讓呦呦等急了,右邊的通道路程短,但是有可能被鎖上,如果真的被鎖了,就得回過頭再從左邊走,更加浪費時間。

她隻猶豫了幾秒鐘,忽而伸出手從頭發上摸到一隻發卡,有了!

撬鎖這樣大膽的事情,白雪十八歲的記憶中似乎從來沒有過,但是在遇到“前麵的門被鎖了這可怎麼辦”的難題時,好像有人在模糊的記憶中,曾經握著她的手,手把手地教她如何地撬鎖。

那人的手掌很大,乾燥溫暖,可以完全地包裹住她的手,身後抵著他的胸膛,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將發卡插入鎖芯裡,做出格的事情的刺激與被人帶入懷中的悸動在心裡交織,現在想來,都會讓她心跳加速,手心顫抖。

他是誰呢?

白雪隻是單純,卻並不算傻,她也是名牌大學的高材生,智商足夠,很容易便能猜測到這樣讓她記憶深刻的男人會是什麼身份。

她心裡有點難過,說不出地難過,但是這樣的情緒也不過維持了很短的時間,白雪伸出手給自己打了打氣,就努力壓下了心裡的情緒。

憑借著記憶去扭轉,果然在三圈過後,哢噠一聲,緊閉的門就露出了隙縫。白雪輕輕地推了一下,吱呀的聲音在寂靜的通道尤為刺耳響亮。

似有若無的聲音由遠及近,身後的保鏢警戒地看向前方,戚薄商勾起了嘴角,抬起左手。

保鏢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迅速地躲到拐角處隱蔽起來,便隻留下戚薄商一個人慢悠悠地朝前走了兩步,拐角處猛地竄出來的人一下子就撞到了他胸口。

就像一隻直直地撞上樹樁的小白兔。

戚薄商饒有興趣地看著女孩身上白色的校服,看款式是初中部的風格,但是穿著校服的人嘛...

他捏著女人的下頜,探究地在她臉上掃了一下,依稀覺得有些眼熟,卻一時沒能想起來。

啪!

鉗住的手被毫不客氣地打了一下,戚薄商慢慢地鬆開,卻一把抓住了想要跑的人的手腕,“打了戚爺,還想跑?你叫什麼名字?”

顧呦一路追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麼個場景。

哦呼,厲害了我的女主媽,您的黑化反派追求者已上線。

哦呼,快點來我的男主後爸,您的反派情敵也上線了。

雖然心裡是這麼吐槽的,但是顧呦腳下的動作也沒停下,她出現的時機比較巧妙,保鏢們簡直都驚呆了,戚爺這是鐵樹開花了不成?同時,她出現的位置也很隱秘,一時間竟然誰也沒發現。

男人的個頭很高,縱使臉足夠好看,但是穿著黑色的西裝,在這麼個陰暗的地方去堵一個穿著初中校服的姑娘,也隻會讓人覺得他是個變態。白雪膽子一點兒也不大,之前打了男人一巴掌就好像用掉了她所有的勇氣,現在被他死死地鉗住手腕,陰鷙的眼神在身上流連,好像在觀察先從哪裡卸更好一樣,這撲麵而來的煞氣讓她真是又害怕又後悔,真的特彆想要嚶嚶嚶。

“之前打人的時候,我還以為是個小野貓,沒想到是一隻小白兔?嗯?”男人輕笑了一聲,低下頭,狹長的幽深的眼眸裡好像蘊藏著可怕的暗沉,了無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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