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渺明顯感覺到男人輕顫的指尖，隻是陸珩臉上半點也不顯。
良久，陸珩掀起的眼皮輕動了下，他慢慢吐出一個字。
“哦。”
“你這是什麼意思？”陸少遠不悅。
“她和我早就沒關係了。”陸珩麵色淡淡，他收回目光，黑眸蘊著冷意。
一字一頓道：“我的母親，早就死了。”
“你......”
陸少遠瞳孔一緊，瘦削的手背上青筋暴起，他拄著拐杖的手指一緊，眼看著那沉木拐杖就要落到陸珩肩上時。
突然。
拐杖的中端被人握住。
陸少遠手指一顫，他瞪大著雙眸，卻見眼前的男人不緊不慢地鬆開緊握著的手。
陸珩微微揚了揚眉骨，隻是略一鬆手，陸少遠差點一個踉蹌摔倒在地，還好被身後的管家及時扶住。
“孽......”
陸少遠指著陸珩，最後一個字還沒落下時，男人的目光已經從他臉上移開，陸珩重新牽回溫渺的手腕。
“我們走吧。”
“站住！”陸少遠氣急，朝著陸珩的背影怒吼一聲，差點喘不過去。
沉香拐杖被他摔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
前頭的陸珩終於駐足，卻也隻是回眸掃了一眼背後的老人。
他微掀起眼皮，對上陸少遠憤怒的眸光時，男人微微勾唇，薄唇輕啟。
“外公年事已高，不宜太過操勞，我的事就不勞您費心了。”
話落，陸珩再也沒有回首，牽著溫渺往門口走去。
.
下了一天的雪，晚上終於難得有了月色。
深紫色的夜幕下，月亮被厚重的雲層籠罩住，隻有淡淡的月光從雲層外邊透露出邊，隱約可見朦朧的月色。
溫渺趿拉著棉鞋從屋裡出來時，外麵依舊冷意逼人。
她小小打了個噴嚏，從客廳後麵穿過時，終於找到了半天未見的男人。
從陸家老宅回來後，陸珩就一直待在書房，天黑才出來。
寬闊的泳池中央，男人健碩的身體隱約可見。
有水花濺起的聲音響起，溫渺小小往前踏了一步，在池邊蹲了下來。
冷風拂麵，池水冷意透骨。
溫渺才剛試探了下，又立馬縮回了手，身子下意識打了個寒顫。
太太太......太冷了。
她哆哆嗦嗦地裹緊了外套，小臉幾乎縮在帽子裡邊，隻露出一雙眼睛，顫顫巍巍地望著泳池中央的小黑點。
撲哧的水花過後，陸珩終於往回遊，一抬頭就看見蹲在池邊的一團黑影。
黑夜下，小東西正伸長著脖子，往他的方向瞧了過來。
小手還不忘藏在衣兜裡取暖，不肯取出。
陸珩一個轉身，朝溫渺的方向遊了過去。
黑色的泳鏡被男人取了下來，露出後麵一雙幽深的眸子。
池水打濕了陸珩的頭發，原本淩厲的頭發此時軟塌塌的，卻絲毫沒有減少男人身上半點戾氣。
溫渺眨眨眼，她仰著頭，對上男人棕褐色的瞳孔。
無儘的夜色下，男人棱角分明的麵孔隱在陰影中，隻一雙眼睛熠熠生輝。
“你來乾什麼？”
過了許久，水裡的男人終於開口，目光落到溫渺凍得發紅的耳垂時，陸珩微一皺眉，雙手一撐，終於從水裡踏了出來。
白色的浴巾將陸珩整個身子包裹住，隻有下麵兩條修長的長腿。
男人步伐很大，走在前頭。
溫渺小跑著才跟上人。
“陸，陸珩。”
男人刻意放慢了腳步，溫渺終於追上人。
小小的手指攥住男人披在外麵的浴巾，溫渺仰著頭，遲疑地開口道。
“你是不是......是不是又心情不好呀？”
“又？”
男人敏銳地抓住了溫渺的字眼，他側身，視線在溫渺臉上打轉，卻見溫渺掰著手指頭道。
小臉皺得一團委屈。
“你前幾天也生氣了的。”
像是怕陸珩忘記似的，溫渺扯了扯他的浴巾，聲音軟糯，提醒道：“你那天也沒理我。”
小東西聲音透著無儘的委屈，陸珩終於停下了腳步，朝溫渺的方向看了過去。
他勾了勾唇角，聲音陰柔：“因為渺渺不聽話。”
溫渺驀地睜大眼睛，整個人愣在原地。
卻見男人慢條斯理挑起自己的下巴，陸珩湊近她耳邊，聲音貼著她耳垂，道。
“渺渺可知，你那場車禍，並非意外，而是人為？”
男人氣息灼熱，溫渺卻隻覺得透心的冰冷，整個人僵在原地。
“所以以後，彆隨便相信彆人。”
陸珩心滿意足鬆開手，往前走去。
須臾。
卻聽女孩怯怯的聲音從後方傳來。
“那我可以......相信你嗎？”
夜色下，男人身形一頓，他緩緩回頭，正撞上溫渺一雙期盼的黑眸。
半晌，男人終於開口，陸珩裹著笑意。
他道。
“渺渺，我可不是什麼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