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嫉妒(2 / 2)

外戚之女 五葉曇 15245 字 4個月前

“唉,”主座向南而坐的席位上坐著的一位老僧人歎了口氣,道,“真是冤孽。”

當晚,肅王府,書房。

“王爺,那把匕首是西蕃王世子的隨身之物,據說是西蕃王世子冊封時收到的禮物,每一代西蕃王世子受封,西蕃王都會將自己手中的這把匕首賜給受封的西蕃王世子。”

趙铖聽著自己屬下回稟,麵色冷得跟冰似的,點了點頭,道:“北黎族的人帶來了嗎?”

“已經帶來了,就侯在門外。此人名喚木術,是北黎族的長老,在北疆蠱術極負盛名,他的母親還是南疆絲苗族族長的女兒,所以不管是北疆的藥蠱,還是南疆的蟲蠱,他都知之甚詳。”

趙铖點頭,道:“傳進來吧。”

其實所謂的蠱,在趙铖原先以為,不過就是或致毒或致幻的毒蟲或藥物,經過長期調製喂養,藥性更毒更烈而已。

不過進來的木術那樣貌卻不似整日與毒蠱為伍的異族之人,他須發儘白,麵目清瘦,看起來倒更像是個有點精明的藥師。

趙铖坐回到座位上,木術行禮,他擺了擺手,就直接問道:“木長老,聽說你們北黎族擅蠱,你能跟我說說控製人心的蠱術都有哪些嗎?無須提具體的藥物,隻要跟我說說有哪些類彆和功效即可。”

木術不知肅王此話何意 - 他之前試探帶他來京之人,可那人心誌堅定,自己也不敢隨便用藥,竟是無論如何試探也得不出半點信息來。他不敢隨意糊弄,便認認真真的將藥蠱和蟲蠱中或可致幻,或可迷人心智,或可迷人心神的蠱類都言簡意賅的說了說。

但這些都是或暫時致幻,亂人心神,或長期用藥物控製人使其慢慢失了心智或神誌的東西,並無什麼特彆。

他慢慢問了木術很多問題,最後才似隨意問道:“那有沒有什麼蠱術可以使一人對某人鐘情,但蠱術對被施蠱之人卻不會造成任何影響?”

他前麵的問題都是針對木術口中的某種藥蠱或蟲蠱提出疑問,這是第一次問是否有一種蠱可以有某種效果,木術可不是什麼蠢人,立即便猜測可能這個問題才是這位肅王爺千裡迢迢將自己尋來的原因。

他細思了一番,謹慎答道:“的確有這種類似功效的蠱術,藥蠱和蟲蠱都有,便就是外人所說的情蠱,但所產生的效果也不知是否稱得上是王爺口中所說的鐘情。這種情蠱,以女子或男子之血長期喂養,給人種下,被施蠱之人隻要遇到施蠱之人,聞到施蠱之人的氣味,便會自然而然的對施蠱之人產生不可抗拒的愛慕,親近,或對其身體的渴望,長期相處,感情自然也就慢慢生成,也算得上是鐘情吧。”

像是,但又不全是。

趙铖默了一會兒,道:“喂養這種情蠱,要是什麼樣的條件?有什麼要求,效用可以持續多久,還有,對被施蠱之人可有什麼不好的後果?你把這些都細細說上一說吧。”

這......木術頭皮有些發麻,這肅王爺,他特地把自己尋來,不會就是想給人種情蠱吧?

肅王趙铖在西北多年,常年征戰,在西北和北地素有戰神之稱,木術自然不可能不知道他。西域各國也好,北鶻也好,還有西北和北地大小各部族也好,迷戀他的女人,或者想送他女人的家族或部族不知凡幾,可他年紀不小,竟是半點女色不沾 - 因此在北地也有暗暗流傳肅王好男風的傳言。

可現在他尋來自己,就是要給人種情蠱?所以他不沾女色,是因為有意中人卻求之不得,甚至到了要種情蠱的地步?

木術頭皮發麻,心中忐忑的原因是 - 若是這位王爺真讓自己做這種事,他很可能對自己殺人滅口 - 這樣求得的女人,咳,或者男人終究是他心中的一根刺,世上無人知情,還可以騙騙自己,但有他人知道,他的情愛都是假的,為藥物所得來,以戰神的驕傲,必不能忍。

所以木術斟酌了措辭,道:“王爺,這情蠱不管是藥蠱也好,還是蟲蠱也好,都不是短期可以養成的。”

“藥蠱是我們北疆的一種情香草,需以施蠱之人的鮮血輔以其他藥物長期培植,每日長期喂養,三年才能長成一株 - 也隻能喂養一株了,再多身體是承受不住的 - 然後將此情香草再加藥物煉製,喂食自己的心上人,即可達此效果。但是這情香草的效用卻是隨著服用的時間而慢慢減弱,三年之後就已經幾無功效,所以喂養此藥蠱幾乎是永不可停,對施蠱之人來說,長期失血,其實是在損耗自己的性命來續此蠱,更彆說輔以鮮血同喂的藥物皆是珍貴之物,長期喂植,普通人根本難以承受,但不配以藥物,這所培植出來的藥蠱效果就會差上許多。”

這個不可能。他查過明府還有明珞身邊舊人,不可能做這種東西還絲毫不留痕跡的。

“那蟲蠱呢?”趙铖道。

“蟲蠱就更加難了。藥蠱在我們北疆也偶有癡情人會種上一株,但蟲蠱至今草民也隻在我們族內典籍中看到過,首先要尋得蠱蟲,每日要浸在藥水中然後定時吸食鮮血喂養,時間短則三五年,長則十數年,時間越長,效果也是越好,但這蟲蠱隨著長大所需血量也越來越大,對人損耗比那藥蠱更大,沒有人好端端的耗著自己的命養個十幾年的情蠱,就要給自己未來的情人種下。不過根據記載,這蟲蠱的效果比藥蠱倒是要強上許多,且終身有效。”

“有解藥嗎?”趙铖聽完,明知道自己這情況應該是和這什麼情蠱根本不相乾了,但善始善終,他還是問道。

“此蠱並非毒蠱,所以談不上什麼解藥,隻要永不見施蠱之人或者直接殺了施蠱之人也就解了。隻是,因著這其中加了些特彆的藥物,殺了施蠱之人後,被施蠱之人也不會對他人再產生欲念。”

趙铖:......想到自己對其他女人的無感,他覺得他不該問的。

趙铖默了一會兒,然後又似隨意問道:“這世上有沒有什麼巫術,能讓一個人在自己病重之時,頻頻夢到另一個人,對其......念念不忘,甚至他和夢中這人原本還根本不認識。”

何止是念念不忘,還牽腸掛肚,魂牽夢繞。

木術誤會了肅王口中“原本不認識”的意思,他以為這所謂的“不認識”就是肅王的這位意中人原來和肅王不相識,是肅王見了人家,單相思而已 - 這種情況不是很普遍嗎?- 他怎麼會想到肅王的不認識是真的,還根本沒有見過人家!

木術總算鬆了口氣,他笑道:“王爺,如果依您所述的症狀,此人並不是中了什麼巫術,隻是對那女子或男子用情至深罷了,自古情之一事最難解,認不認識可並不會決定一人是否鐘情於另一人。不過王爺,贏得人心有千百種之法,以老朽之見,這情蠱不過是最下策,損耗自己元氣性命不說,得來的也失了原本情之靈氣 - 這蠱本是害人之物,如何能用在自己所愛之人的身上?”

趙铖看著木術就像看個怪物 - 這是在他們北黎教做長老說教說慣了嗎?信口拈來的。

翌日。

顏長史和王府管家林福一同見趙铖,林福遞上了自己理好的聘禮單子給趙铖過目,趙铖翻看著那聘禮單子麵上陰霾之色更重。

林福知道他家王爺這是因為西蕃王世子求娶明家的那位三姑娘,他家王爺打算落空的緣故 - 不過他不是謀士,他隻需要幫他利利落落地辦好所有他交代的差事就行了,所以他規規矩矩的遞上了單子之後就退到了下麵,半聲不吭,就等趙铖看完發話。

顏長史則不同啊,趙铖心情不好,顏長史這兩日心情卻是大好,好到胡子都差不多翹起來了。

他高興太甚,大約還想把自己的喜悅傳上一些給自家的王爺,看著趙铖還在翻著那聘禮單子,就忍不住上前說一下自己的傑作 - 那聘禮單子的改動,他道:“王爺,西蕃王世子慧眼識珠,主動求娶明家的這位三姑娘,實乃我大魏之福。”

林福頭皮發麻,嘴角痙攣似的抽了抽。

不過顏長史話還未說完,開場白之後,他繼續道,“隻是明三姑娘將替我大魏皇室聯姻西蕃,原先林總管的這份聘禮單子就需得稍作改動 - 老臣刪去了半數的珠寶綢緞,添加了名畫古籍,想來要更適合......”

“林福,按照這份聘禮單子再加上刪除的珠寶綢緞準備聘禮,另外將我母親當年的嫁妝單子拿過來給我,我要從中擇一部分出來一同當作聘禮。”趙铖根本沒看顏長史,直接打斷他的話道。

“王爺?”顏長史愕然之後驚疑道。

趙铖終於把目光轉向他,目光沉沉得把他壓得腿一彎就跪下了。

趙铖冷冷道:“誰跟你說過,明家的三姑娘要嫁西蕃王世子?本王說過,本王的王妃還由不得旁人來說了算!本王倒是不知道,不過是西蕃王府的世子,他看上本王的王妃,在你們這些王府屬臣眼中,竟然是大魏之福,我們大魏,何時淪落到如此地步了?你這是在羞辱本王,還是在羞辱大魏?”

顏長史雙股顫顫,冷汗淋漓的退出了外書房,林福和他一起往外麵走,離了書房老大一截路了,才道:“顏長史,您又不是不知道王爺的脾氣,他怕是正在氣頭上,您這不是自己上去找抽嗎?”

還敢自作主張,把王爺的王妃給換了!林福想到這事簡直覺得這長史的腦袋大概是石頭做的 - 王爺沒將這石頭送回土葬崗已經令人十分驚歎了。

顏長史已經回過神了,聽了林福的話就冷哼一聲,頭都沒回,一甩袖子就抖著胡子氣衝衝的自顧走了。

林福“嗤”一聲,覺得自己簡直就是自找沒趣,竟然想著跟個石頭說看人臉色,他也甩了甩袖子,轉身就往另一條路上去了 - 他還得趕緊去準備聘禮呢。

***

趙铖脾氣不好,這和朝堂上明顯喜笑顏開,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某些宗親王爺們形成鮮明對比,甚至已有某些王府的老王妃們尋了明太後,賀喜道:“太後娘娘,這真是大喜事啊,說起來也是娘娘您教養出來的女孩兒討人喜歡,這已經有好幾代了,西蕃王府世子還是第一次主動跟朝廷提親,我們王爺說,定當上書請封明三姑娘為皇家郡主,如此許嫁西蕃王府才更顯朝廷恩典。”

又道,“事不宜遲,說起來景世子過上半年也差不多就要回西蕃了,娘娘怎麼不早日賜婚呢?如此也好早作準備,這西蕃王世子大婚,我們也不好怠慢的。”

明太後神色淡淡,道:“是該早日給世子賜婚。隻是這親事是門好親事,但我們皇室和西蕃王府議親一事曆來都是由朝堂和內閣議定之後才好賜婚的,這事也不必說的太早了,還是等皇帝,肅王爺還有內閣那邊議定了再說吧。”

明太後發了話,翌日就有人上了奏折請議西蕃王世子的婚事 - 隻是因為景灝求娶明珞一事隻是外麵在傳,並未提上早朝,所以那官員倒也沒敢明目張膽的說是議“西蕃王世子和明家三姑娘”的婚事 - 太後,皇帝還有當事人景灝都沒發話,他這麼大喇喇將人家姑娘名字提出來,若是萬一搞錯了,就是毀人閨譽,掉烏紗帽的大事了。

但景灝的婚事鬨到了朝堂上,哪怕明珞是在莊子上,也在這日一早給明老夫人請安時,不小心從明大夫人和明老夫人的閒聊中給聽到了。

而明珞打聽了,這段時間趙铖並沒有任何動作。

這事的走向讓明珞心中不安,她細思了一番,便親筆寫了一個點心方子交給了青葉,道:“青葉,你將我這個點心方子拿去交給如心齋的如意夫人,告訴她這是我之前在一個古籍上尋來的,但其中有些地方我也不是很明白,看她能不能看懂,就說,若是她得閒,兩日後我去尋她請教。”

青葉目光微閃,應下後便利落的退下了。

趙铖收到如心齋那邊傳來的信息,連日來堆積在麵上的陰霾總算是消散了些 - 她總算還記得來尋自己。

***

兩日後,如心齋。

同樣的閣樓,明珞看到趙铖陰沉的麵色,隻當自己眼睛瞎了看不見,上前給他行了一禮,直接道:“王爺,我聽姑母說,若是西蕃王府求娶,無論是誰,都必須許嫁,此事可當真?”

趙铖冷冷的睃她一眼,道:“哦,這不正如了你的意嗎?你還來尋我做什麼,怕我給你使絆子?”

明珞:......

她忍。

她有些屈辱的正色道:“王爺,我從來沒想過嫁西蕃王府,何來如不如意之說?因為朝堂之爭,原本我的確不想嫁給您,所以對我父親留下的婚約有所疑慮。但我更沒想過要嫁西蕃王府 - 原先您跟我提起西蕃王府之時我未曾否認,那是因為我覺得此事本和王爺無關。”

趙铖瞧著她那正義凜然,裝模作樣的樣子,腦子裡閃過她那日對著景灝時的各色表情 - 心中就不由得湧出些不適的滋味。

所以他眯了眯眼睛,帶了些嘲諷道:“所以你來尋我,是想讓我幫你尋拒絕西蕃王府之法?”

“是。”

趙铖定定看著她,突然有些冰冷的笑了下,涼涼道:“其實我知道明太後之意,不過就是想坐等我在朝堂上或內閣拒絕景灝的求親,然後和內閣還有宗親王爺們鬨起來,她好坐收漁翁之利。我急什麼,隻要我明日派人去鄭首輔家去坐坐,怕是她自己就坐不住了 - 她也沒打算把你嫁去西蕃吧。”

明珞聽言眼睛卻有些發紅,更被他冰冷的語氣刺激,氣道:“我算什麼,不過隻是一個工具,隻要是有些許利益,就可以將我推去風口浪尖,我嫁給誰,又有什麼重要,隻要達到目的即可。”

趙铖一愣,他是真沒想到她會直接說出這番話出來。

他看著她,手微微動了動,神色總算軟了下來,道:“你想讓我出手,把所有事情都按下來?那麼,你想過沒有,隻要我出手,你就隻能嫁給我了 - 我可由不得你再反複。”

明珞轉頭看他 - 她看出他今天脾氣有些大,相比第一次和第二次見麵,明顯暴躁了許多,倒是和前世的他更像了些。是因為那日她在青葉寺見景灝的緣故嗎?- 她是不信青葉沒有把這消息傳給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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