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了(“她是我救過的人,我手下...)(2 / 2)

衛家女 三水小草 7915 字 5個月前

今日的於崇似乎比平日腦子靈醒許多。

衛薔看著他雙眼發亮之態,隻道:“救人為先。”

在於崇看來,這就算是答應了。

定遠公答應了,讓承影將軍親自帶了人和於家的管事去找那於經,她和堵著於崇府上的人卻還沒撤。

她說過,沒找到房氏,便不會撤走。

找到於經,也隻是第一步而已。

於崇也隻能在府中枯等。

於岌自知讓堂兄又出了大錢,小心靠近堂兄,卻見堂兄麵上竟然帶著笑。

“大兄?”

站在廊下看著一池荷葉,於崇看了自家堂弟一眼,淡聲道:“她想著她所救之人皆如人一般活著,你說,若是我淪落到今日房氏那田地,她可會也這般破門救我?”

於岌不知此話何來,也不知該如何應答。

滿腔情懷在胸,於崇足足站了一刻,道:

“定遠公擅動私兵,跋扈囂張,我們於家出了個罪人沒有臉麵去告,也該讓呂家他們動手。”

“是,大兄。”

“呂氏、錢氏之輩在我府中罵定遠公,不必去管,能讓北疆之人都聽見才好。”

畢竟也都是豐州競標一事的對手,於家此次得罪了定遠公,旁人也不能乾淨清白。

……

汝水南流入淮。

百丈之外,就是文廟。

整個郾城也因這文廟越發書聲琅琅起來。

一戶人家正住在汝水邊上,閉上眼,皆能聽到流水潺潺之聲,白日裡也能聽到一眾書生高談闊論而過。

這戶人家也是殷實門第,在這城中修了三進院落。

後院還養了幾匹馬,馬槽裡水草皆豐。

還有一個石磨,石磨剛被洗過,水漬還沒乾透。

如今正是馬眠人睡之事。

馬槽對麵一破舊木屋裡躺著一人。

“‘吾以天地為棺槨,以日月為連璧,星辰為珠璣,萬物為齎送。’莊周心無所拘,可化蝶,可成鯤鵬,可遨遊環宇……死也死得坦蕩。”

透過破敗屋頂看見有星在閃耀於穹宇,這人笑了。

“可惜我被人所棄,被世所棄,不能自護己身,又被己所棄……咳咳咳咳……”

此人長發散亂,臉頰凹陷,已然是重病之態,偏偏雙手還被捆在了一起。

咳得重了,連從草垛上坐起之力都沒有,費力掙紮了許久,終於喘了一口氣。

“咳……‘夏人殯於東階,周人於西階,殷人兩柱閒’孔子猶知自己該停靈於何處,我一死,怕是……”這人冷笑了一下,“旁人不稱我為人,隻稱我賤婦、棄婦,賤婦哉,非人也,不堪夏周,難稱為殷,孔子也不知我該停靈何處吧?”

說完,這人吃力地依著牆坐了起來,雙肩臟破的衣服遮不住身子,她的肩膀在牆上蹭出了紅痕。

是的,是她。

她抬頭看著星星,道:“如此星夜,能蹈汝水而死,倒比我如今體麵百倍。”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是她房雲卿此時情狀。

看著星,她雙眼漸漸迷蒙起來,仿佛又回到了被蠻族掠去的那些時日,那時,每日都有女子尋死,亦有女子死在不歇的□□之下,她卻還存了一口氣。

她總還能背孔孟之道。

背了,就能信眼下之態並非長久。

蠻人無德,定有事敗的一日。

起初,她是堅信不疑,後來……不背,她便活不下去了。

好在,後來她果然就被衛二郎給救了。

衛二郎手下的兵卒是夜裡救了她們出來的,她身上趴著的蠻兵被一刀捅穿,血滋在她身上,是熱的。

房雲卿一下就覺得自己活了過來,拿起蠻兵背上的刀,跟著那些人往外走。

她那雙手曾經隻拿過筆,後來什麼惡心東西都碰過。

那一日,她剛用自己的雙手給兩個被折磨死的姑娘合上眼睛。

其中一個才十三,小名叫若若,若若每天都喊著疼,每天都一身的傷,每天都哭著找阿娘,那日她終於不疼了,她大概見到她阿娘了。

她也用那雙手趁亂砍了那個殺死了若若的蠻兵一刀。

砍上去刀拔不下來,她跌跌撞撞往外跑。

那群救了她們的兵衣著雜亂,隻是臂上頭上都綁著布條,他們從最不堪的地方救了她們,看也不肯看一眼,隻護著她們走。

不過是走了一夜,那一路上,她們四十個人又死了兩個。

是自儘的。

她那時想,為何要死呢?總有活路在前麵。

原是她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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