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去(卷終)(車馬粼粼往北去,曾有長風...)(1 / 2)

衛家女 三水小草 8097 字 4個月前

“我還以為韓家會說‘清君側’, 沒想到是‘得位不正’,韓複山竟然藏了一個廢王之子在家裡。”

還穿著朝服,薑清玄將一本抄錄來的韓家造反的檄文放在了秦緒的麵前。

秦緒拿起來看了看, 隻見上麵寫的現在的聖人其實是偽帝,他害死先帝篡奪了皇位, 四年前為了掩蓋自己害死先帝之事而栽贓自己兄弟, 炮製了廢王逆亂,將兄弟們儘數害死,隻有齊王洞悉了真相,將自己的兒子連同如今‘偽帝’謀害先帝的證據送到了綏州,他們韓氏忠於大梁, 忠於先帝,藏起了這個孩子,如今這孩子已經長大,韓家希望能將先帝之死的真相大白於天下, 再為齊王之子討回皇位。

這種東西從來寫的一個比一個冠冕堂皇, 就像安祿山還說自己是奉了唐玄宗的密旨討伐楊國忠一樣, 反正字落在了紙上, 誰寫得誰去信罷了。

將檄文重新放回桌上,秦緒說:“大概是知道如果是說清君側, 聖人接著就會殺了你和皇後,到時他們豈不是成了眾矢之的,便隻能這般繞來繞去, 挑一個最能拉著旁人一起下水的。”

這話著實刻薄。

薑清玄看了自己這幺孫一眼。

“聽說你最近新書賣得不錯, 女匪首俏將軍的恩怨情仇, 聽管事說有人尋到書坊想找你,將那書改成戲?”

聽到祖父問起此事, 秦緒嘿嘿嘿笑了起來,自己這番風月描摹乃是厚積而薄發的驚豔之作,能被人如此推崇,也實屬應當。

“改成戲自由得旁人,我才不耐煩跟那些官私戲班為幾個字掰扯來去,不過……嘿嘿嘿,祖父,你可將我寫的看過了?”

薑清玄坦然道:“看了一本,怕你將你阿姊寫進書裡,幸好你還有些分寸。”

“我就沒用阿姊。”秦緒搖搖頭,“我還沒想好阿姊能配了何等樣的人物,輕易不敢下筆……”

聽這意思,要是想好,還要真將自己堂姐寫進你那無邊風月中不成?

換了衣袍的薑清玄轉頭看向擺在一旁的藤杖,這麼一想,他也有三四年沒有好好教訓教訓如端了。

秦緒卻又湊到他麵前,道:“祖父,綏州一亂,阿姊定要北歸,是吧?”

薑清玄點了點頭:“西有薛重,北有阿薔,東麵是陸氏,韓家據有綏州延州~州三地,隻要三方圍而攻之,他們撐不了多久。”

說話時他端出棋盤,轉身,看見秦緒已經坐在了對麵。

“怎麼?你要與我下一盤?”

秦緒笑著說:“祖父要是不嫌棄我下得不好,我就陪祖父下一盤。”

薑清玄也沒說自己嫌棄還是不嫌棄,隻管將木質的棋盤放在了兩人中間。

外麵是斜陽夕照,幾縷紅光照在他們的指尖,又將影子留在了黑白縱橫之間。

不一會兒,祖孫二人下完了一盤棋,薑清玄笑著問道:“你到底打算何時與我告辭啊?”

秦緒低著頭撿子,撿了足有四五顆,終於又開口:“孫兒也走了,你身邊就沒剩什麼親人了。”

阿父在老家養病,伯父在做外官,幾位兄長也都不在東都,要走了,秦緒才發現,不知不覺間,祖父的身邊早就空空蕩蕩。

隻有那個當了皇後的衛薇。

名揚東都的秦小少爺不知不覺間就長大了,他埋怨過祖父心中隻想著皇後,現在也知道問問自己,是不是一直以來能在朝堂內外與祖父攜手的,也隻有皇後?

這麼一想,他就有些不想走了。

“唉。”薑清玄站了起來,“既然這般,我也放心了,之前秦家寫信來問你的親事,我以為你要去北疆便先壓下了,如今……”

秦小少爺“蹭”地站了起來:“祖父!我還是去北疆吧!”

“如端,婚姻乃是大事,你如今……”

“祖父!我還有些書稿沒有分派清楚,嘿嘿嘿,不擾您了。”

看著自己像是一隻屁股著了火的鹿一樣跑了,薑清玄一直到再也看不見,才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

回頭再看棋盤,他搖了搖頭。

“我都讓了那麼多,竟還是這般容易就輸了。”

……

同光七年六月二十日,文思殿內,皇後還在看著對一眾世家的處置。

“放了他們?若是他們與韓逆合流,你們擔待得起嗎?世家裡能出一個韓氏,就能出第二個。”

殿內文武無人敢言,世家衰微,聖人病重,如今的皇後聲威遠勝往常。

“暫定百日吧,就讓他們在上陽宮裡,好好給聖人祈福。”

“是,皇後娘娘。”

皇後又道:“至於伍顯文,他被定遠公帶去北疆不是更好嗎?韓逆真的敢發兵北去,我們也不必在此殫精竭慮了。”

“是。”

又議了幾件事,皇後突然抬起頭看向南方的天。

“今日,定遠公就走了吧?”

尚書令薑清玄出聲應道:“回皇後娘娘,是。”

皇後低下頭重新看向麵前的奏本,緩聲道:

“她走了才好,她在東都,我夜不能寐。”

正在此時,定遠公府的府門大敞,車隊從旌善坊蜿蜒而出。

承影將軍衛燕歌在三日前趕回東都,專司此次護衛車隊之責。

百架馬車排成常常兩列在定鼎門大街上緩緩前行。

不同於來時的春寒料峭,此時道旁綠柳隨風,石榴開花,無數人圍觀著定遠公的車駕。

衛薔沒有坐車,她騎了一匹黑色的高頭大馬,身上穿著一身白色的衣袍,道旁無數人在看著熱鬨,有人呼喊她的名字,她就看過去,還笑。

三個多月前她來東都,雖然有禦賜車駕,百官親迎,可她身邊隻帶了一個抱劍少女,走的時候,百輛馬車裡裝滿了她為北疆籌措的藥材、良種、絲羅、財物,還有人才。

百官來送者寥寥。

隻有百姓們願意來送她,因為她未擾一民,未欠下洛陽百姓一文銅板。

她吃一隻甘瓜,都是與人換來的。

“你們說,定遠公從哪來的這許多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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