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蕭、蕭先生……請進,請...)(2 / 2)

衛家女 三水小草 6887 字 3個月前

“大郎,那定遠公無禮無狀,隻憑刀兵之利就要諸世家為之驅使,通商之事乃是長久之議,北疆出人力,世家出財物,我們何須低人一頭……”

鄭裘漲紅了一張臉看向自家夫人,一雙眼睛已然帶了慍色:

“你可知今日我在那陸蔚府上見了什麼?那保寧縣公早就成了定遠公的馬前卒,與那裴道真沆瀣一氣。於大卿總說於鄭兩家同氣連枝,可他早知烏護商隊一事卻不告知於我,使我事事慢人一步。看著陸蔚與裴道真一口一個‘國公大人所言’,我這鄭家掌家之人隻能陪著笑臉,你可知我心中是何等滋味?那陸氏、裴氏借著女兒與定遠公交好,我鄭氏明明也有女兒在她手中,為何我就差了這一著?無禮無狀?若是我鄭氏步步落人之後,來日人人皆可對我無禮無狀,你可懂?!”

柳氏呆立原地,扶著鄭裘的手亦被拂開。

她與鄭裘二十多年夫妻,也算是舉案齊眉,極少有這般尷尬時候。

“大郎,不過是一點財物……”

“一點財物?”

鄭裘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脖頸,今日在陸蔚府上見著裴道真與陸蔚皆是一副“不建邊市我們也可與北疆財物往來”的模樣,鄭裘就想起了初見定遠公時自己脖子上搭的劍。

一步錯,步步錯。

那一日他鄭裘利刃加身,那一日裴道真得了定遠公青眼。

到了今日,就是他鄭裘被通商之利吊得心驚肉跳,那裴道真卻穩坐台上。

“罷了,你一婦人又懂什麼,快回去後宅吧。”

他對柳氏如此說道。

說完,鄭裘甩袖回到書房,呆坐到快要宵禁,才拿起了筆。

中書侍郎杜曉這兩日過得甚是氣悶,先是他極為愛重的侄子為了一不堪為杜家婦的女子說要去北疆,挨了一頓棍棒也不改其誌,接著,他不過上了一奏本罵定遠公,竟然引了光祿寺卿於崇、禮部侍郎鄭裘等人紛紛寫信將他一通臭罵。

“什麼世家體統,為一點財物之利,這些人連臉麵都不要了。”

將信甩在地上,杜曉快步走到家祠,隔著門縫看著杜明辛跪在牌位之前。

該說的道理他與大兄早就對著自己這侄兒說儘。

說起來,也不知為何,大兄對那衛燕歌還真有幾分另眼相待,要不是侄兒執意舍了官職去北疆,大兄說不定還不會拿起棍棒。

看著那背影,忍了又忍,杜曉還是開口了:

“阿拙,那定遠公乃是虎狼之輩,歸朝不到兩月,已將兩京十三世家都招攬了個乾淨,我今日不過初一試探,那些世家就對我群起而攻之,來日怕是成魏武之流,難道你一杜氏子竟然要附逆不成?”

杜明辛身上有傷,從早跪到晚,早已搖搖欲墜,隻撐著一口氣不肯倒下。

他這一生,還從未有如此堅決之時,偏偏心中不覺辛苦,更不覺後悔。

“叔父,自祖父去後,你與我阿爹心中所想便是重振杜氏門楣,可如今朝堂,真值得杜家如此全力以赴嗎?”

說話時,他的臉上帶著冷笑。

這不是衛燕歌麵前那個會羞赧亦眼中有光的“阿拙”,而是真正世宦之家傾儘心血養出的繼承家業之人。

抬頭看了一眼密密麻麻擺放的牌匾,杜明辛輕輕歎了一口氣。

“衛氏從前為先帝馬前卒,先帝又是如何對衛氏的?祖父半生與國,因不肯附逆,與叔祖一同被殺,先帝回朝之後又是如何對他二人的?如今的聖人隻差將‘寡恩’二字寫在紫微宮的匾額之上,我們杜氏即使再掌半朝之權,又能如何?也不過是給一搖搖欲墜的天,加一根難承其重的柱子,這便是叔父與阿爹心心念念之事,何其可笑?”

“阿拙!你怎能說如此大逆不道之言?!”

“叔父!忠勇果敢四個字,我是從我家少將軍身上學到的,少將軍亦曾是定遠公馬前卒,可定遠公肯為她之事屈尊找我,定遠軍兵卒極為愛重我家少將軍,為了她就與我喝了一夜的酒……此等事情,你在如今朝中可敢想?我昔日在太學讀書,見過‘觀氣’之說,何謂‘氣’也?勢耳。北疆上下一心,官軍同德,此便是將興盛之勢,她定遠公做不做曹孟德那是將來之事,我杜家如何能不去那將興之地大展拳腳?”

“啪嗒”一聲響,是杜曉打開祠堂上的銅鎖。

他氣悶道:“阿拙,此話你今日挨打之時為何不說?非要做那情深不改的癡態?”

杜明辛臉色蒼白,晃了晃身子,看著自己祖父的牌位道:“我有此一劫,才能引了定遠公來杜家,與叔父你,相談……”

定遠公?來杜家?

杜曉連忙回頭,驚見一人正坐在自家牆上。

還對他擺了擺手。

“杜侍郎,我家燕歌擔心她這情郎,你再遲來一刻,我就要破門擄人了。”

月夜之下,她一身玄色衣袍,就如一道濃雲重影,偏偏罩在了杜家的牆上。

另有一人從屋簷下走出,對他拱手行禮,一雙藍眼在燈下清清楚楚,正是杜曉心中不堪為杜家婦的衛燕歌。

無聲無息,竟讓人進了家中,杜曉吞了一下口水,驚道:“定遠公你們還真要掠了杜家子回北疆不成?”

“有何不可?”衛薔坐在牆上,笑著說,“杜侍郎,我有心來了,你縱使寫一百本奏本罵我,也攔不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