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刃(“他本該縱馬北疆,戰場殺...)(2 / 2)

衛家女 三水小草 6378 字 3個月前

至於衛瑾瑜,若是衛家的孩子能這般輕易就死了,那倒也不必姓衛。

“沒了衛瑾瑜,聖人手裡能牽製阿薔的也隻有我和外祖了……”

她小心用脂粉遮蓋眼下,問身後的琴心道:

“今日聖人用的那宮女,你問過了嗎?”

“回娘娘,霜芯說聖人如今精元不滿,還不能令人有孕。”

重新描畫著眉毛,衛薇歎了一聲:“這許多的藥吃下去,竟還不能給我灌出一個孩子……一個男人都到了這般田地,他算計來算計去卻不得,與他在床上那般無能倒是相得益彰。”

琴心沒說話。

衛薇抬起頭,看看自己的兩頰,對琴心說道:

“跟禦醫說,聖人最近吃他們的湯藥吃得不錯,讓他們多進一些固本培元之藥。”

“是,娘娘。”

重新換了衣衫,緩步走出偏殿,衛薇便又是那強忍哀傷的苦痛模樣。

趙啟恩幾乎一夜沒睡,他閉上眼睛,一會兒是先戾太子叛亂,讓他關在上陽宮裡每日聞著彆人的便溺之氣,看著人們將瘦弱的太監宮女吃了飽腹,一會兒又是廢王逆亂,戰報時時刻刻傳來,叛軍攻破了洛陽,攻進了紫微宮。

天還未亮,他迷迷糊糊之間被一陣吵鬨之聲驚醒。

“肅王!肅王不可!”

“肅王!”

趙啟恩睜開眼,便見平素端方寡言的肅王趙啟恒一腳將石菩踹在了地上。

有太監宮女匆匆阻攔,卻被趙啟恒用劍指著,不敢妄動。

看著擁被而起的趙啟恩,趙啟恒的臉上如覆霜雪,冷冷道:“不知聖人可還記得,昨日我與定遠公世子衛瑾瑜聯袂來了明德宮,還請聖人告訴我,我那徒兒哪去了?”

趙啟恩看著他,道:“阿恒,你我兄弟十餘,戾太子殺了一些,父皇殺了一些,我也殺了一些,如今隻你我與阿悠三人相依為命,怎麼,到今日,你就因為那個衛瑾瑜,便對自己親兄持刃相向?”

“親兄?”手中握著劍,趙啟恒抬腳走向趙啟恩,“我趙啟恒哪裡有親兄?父皇將我過繼給了肅王一脈,我便隻有一個妹妹,何來的親兄?”

這等誅心之言從前趙啟恒隻說給那些自己看不慣的朝中官吏聽,今日卻是實實在在地砸在了趙啟恩的身上。

他死死地看著趙啟恩――自己這世間僅剩的兄長:

“我倥傯一生,唯有一個徒弟可相知相信,卻隻到昨日,聖人,您是大梁的聖人,可能告訴我這無功於朝廷的怠惰王爺,我不過一夜沒守著自己的徒弟,他怎麼就死在了我未見的地方?!可是我做錯了事?信錯了人?錯將這天子腳下的神都苑當成了可護衛性命之所在?您說我與你相依為命,我可實在不敢當,我隻怕我自以為是相依,最後為的卻是要了我的性命!”

“肅王!你在胡說些什麼!”皇後匆匆趕來,見趙啟恒竟然敢在聖人麵前動刀,連忙衝上去擋在了聖人是前麵,“肅王,為一還未查明之事,你連君臣兄弟之綱常都不顧了嗎?”

“胡說?未查明?瑾瑜他如今生死未卜,難道並非實事?若他無事,如今人在何處?神都苑上下查了一夜,查到了什麼?!若是一日生不見人死不見屍,便是一日未查清,若是一直尋不到,我的徒弟衛瑾瑜又在何處?當日可是父皇將他親自交給我來教養!皇兄!衛家為我大梁做的還不夠嗎?你就究竟要將那些忠心與你的人逼迫到何等地步?!你究竟要讓這天下多少人死於你的寡恩狹隘?多少人死於你的無情猜忌?”

伴隨著大逆不道之言,他一劍劈開了床前的幔帳,錦帛撕裂之聲尖銳刺耳。

明德宮裡一片死寂。

“昨日衛瑾瑜死了,今日不如也將我賜死,來日臨江郡王,定遠公……所有你以為能讓你坐不穩皇位的人都死了,你可能心安?!那是的大梁又還剩了什麼?!”

趙啟恩一拍床榻,恨聲大罵道:“放肆!”

“放肆便放肆了!我是先帝親子,大梁親王,我如何不能放肆!趙啟恩你莫不是以為這天下眾生皆是你腳下螻蟻,膝前走狗,連句真話都說不得!我如今死都不怕,害怕你虛張聲勢?你有種便從皇後身後出來,與我堂堂正正對質!”

趙啟恩一推被子要下床,被皇後死死摁住了。

趙啟恒看向全力護著聖人的皇後,冷笑一聲,他皇嫂又不是定遠公,趙啟恩如何就推不開了?不過是作態如故罷了。

他不再看趙啟恩,隻對皇後說道:“皇嫂,監門衛隻有兩千人在神都苑內尋人,不夠,請再調撥萬人入神都苑。”

“阿恒,調度人馬之事你直說便是,何必……何必……”

見皇後還想說些遮掩之言,趙啟恒低下頭道:

“皇嫂,我冒犯聖顏,如何懲戒,您儘可做主,隻是,就算要將我下牢,也先讓我將我徒兒的屍骸找出來,他本該縱馬北疆,戰場殺敵,是我不該教他那許多規矩,我也不該告訴他,我這為師之人,能護了他一世。”

將劍“當啷”一聲扔在地上。

他抬頭,一貫冷肅之人,麵上竟然有了淚。

“終是我害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