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動(“阿女,聖人命我找人刺殺...)(2 / 2)

衛家女 三水小草 6632 字 4個月前

他不過一閹奴,縱然身死又如何平息這滔天之禍?彆說他石菩一人,偌大東都,巍巍皇城都未必敵得過定遠公的鐵騎。

心中越是這麼想,石菩越定下了讓胡好女離開洛陽的念頭。

“阿女,五日之後,你白日從上陽宮下來,隻說要來紫微宮,我在旌善坊有一座私宅,我在那裡為你準備文牒等物,將你假扮護送定遠公仆從北去的左驍衛護衛,定遠公世子死後定遠公府仆從要送世子的衣冠回北疆,你跟著他們北去,到了齊州停下,亭山縣柳條街西頭有一戶販鹽的人家姓霍,霍郎君在外行商久未歸家,家裡隻有一娘子兩仆從,娘子姓胡,仆從是一對劉姓兄弟,你去了之後將此物給他們看,以後你便是那家的霍郎君了。”

看著石菩貼身拿出來的銅牌,胡好女如何不知道這本是石菩為自己準備的退路?

他並未拿那銅牌,隻笑說:“阿菩,我走了,你該如何?早就說好了你我宮中作伴,哪有你要將我一人推出去的道理?”

石菩眉頭緊鎖,看了一眼滴漏,他急聲道:“如今情勢危機,隻怕傾天之禍就在眼前,我在七皇子身邊伺候這許多年,早就身在局中,你何必也陷進來?”

“傾天之禍?”

胡好女眸光輕動,握著石菩的手微微用力:“什麼傾天之禍?你在聖人身旁伺候,怎會惹出禍事來?可是你背著聖人做了何事?你分說與我,我同你一同想法子才是,怎能讓我一人一走了之?”

“並非是我……”

石菩看著胡好女,又想起那日在上陽宮中,他為了救七皇子受了傷,匍匐在地連口水都不得,一條賤命懸於一線,是胡好女要救他。

是胡好女孤零零一個人從叛軍那換了藥來救了他。

他看見了胡好女衣袍後擺和f上的血,可胡好女一字未說,他石菩父母見棄,兄弟離散,主家寡恩,唯有胡好女待他一片真心。

父母慈愛、兄弟相親、姐妹相護,甚至夫妻相攜,如是種種人世恩義,他皆將之印在了胡好女這個名字卑弱可笑卻有一副英朗相貌的太監身上。

“阿女,聖人命我找人刺殺定遠公。”

十年來,石菩第一次將聖人私下吩咐自己的事告訴了旁人。

……

派去定遠公處“借劍”的,是薑清玄安插在紫微宮內的親信,龍泉劍入宮之前,藏在劍鞘裡的兩張帛書已經落在了薑清玄的手中。

輕輕薄薄的兩張帛書,上而加起來也不過二三百字,薑清玄卻足足看了一個時辰。

看完之後,他將帛書放在了薑新雪的靈位之前。

那之後的一整日,他都沒有下棋。

聽說聖人要他指派寒門出身的官吏往定遠軍如今所占的七州,薑清玄坐在書房中,拈起了一枚白子。

一枚,兩枚,三枚……二十一枚白子羅布棋盤之上,薑清玄取下四枚棋子,換上了黑子。

一州刺史,州學博士,錄事參軍,七州二十一名州官的名冊,尚書令薑清玄一夜就擬好了。

朝堂之上,他將名冊讀出,可謂是滿殿嘩然。

二十一人中竟然有十七人都是寒門在朝的能吏,另外四人也出身清貴不與其他世家同流。

之前世家七個人被派到七州為官,不光被定遠公橫加阻撓,甚至還都辭了官!

尚書令將自己的愛徒臂膀都拍了出去,這哪裡是選派州官,分明是在自掘寒門於朝堂的根基!

聽見自己的六年前考了科舉第二名的兒子被派到晉州做州學博士,太常寺卿崔大驚失色,卻見一貫仙風道骨的尚書令而無表情看著朝上眾人。

“這二十一人皆是名滿東都的才俊、能吏,若是定遠公還覺得他們不配在七州為官,老夫便隻能自請往同州任刺史了,到時,六部主官,各寺主官,還有中書省、門下省各位侍郎,便與老夫同去罷。”

聽薑清玄這麼說,崔越發茫然起來,尚書令說的可是氣話?

可若這話是真的,那、那豈不是將整個朝廷都搬到了定遠公手中?

尚書令絕非此意吧!

尚書令絕非此意吧?

正在朝堂騷動之時,鴻臚寺卿出列道:“南吳欲派使臣北上,接待之事是否依循舊例?”

“南吳使臣?那南吳國主派了何人來大梁?”

聽薑清玄這般問,鴻臚寺卿躬身道:“僅派了一人,姓謝,名引之,據說是依其師智暉大師生前遺願,來大梁皇寺抄錄經書。南吳國主應允此事,賜其雙旌節,還特意寫了國書。”

南朝重佛,這些年佛論廣播,連大梁權貴亦有不少信奉之人,聽說智暉大師的名號,便有人連聲道:

“智暉大師名滿天下,此事我等不好推拒。”

亦有人附和:“抄錄佛經本是善舉,我大梁寬仁,使佛經南渡,此事傳開,佛家信眾也會感懷在心,為聖人祈福。”

聽朝臣們皆如此說,薑清玄點了點頭:

“好,此事依循舊例便是,至於謝引之入皇寺抄錄經書一事,我會報與皇後娘娘。”

而此時,運河之上一舟從南逆流而上,晨光中水汽漸淡,前而便是汴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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