羨慕(“你從前說想做看遍天下風...)(2 / 2)

衛家女 三水小草 8288 字 5個月前

“你從前說想做看遍天下風景的遊俠兒,定遠軍是你的眉目,你的耳鼻,你不妨讓他們往這天下各處走走,讓他們替你看看,看南漢的海,看大理的花,看龜茲王庭的舊日風貌,看扶桑海島的旭日東升……讓他們替你去看,也算是你告慰了衛大和國公、薑夫人,還有阿茵。”

“你放心。”

衛薔終究隻用這三個字應了他。

低頭看著韁繩的女子一隻手握在長刀的刀柄上,她眉目低垂。

隻有風知道她是如何的神情。

薛驚河最後深深看了她一眼,笑著道:“衛二,下次我再來給你帶好酒!”

一拍馬臀,勁瘦英朗的男子往西縱馬而去。

衛薔看著他的背影,笑著道:“薛大傻的酒我可不敢喝,他空手來已經是挖地三尺了,喝他一口酒怕是他十年裡都理直氣壯來拿東拿西。”

雖然不提,衛薔可還記得她那把被薛驚河隨手順走的小鋼刀。

她從來不是大方的人,隻看計較不計較罷了。

一旁的衛鶯歌低聲道:“元帥,咱們還是快些進城吧,越管事可說了,要你兩日內回麟州,晚半日案上等你看的文書就多一尺。”

衛薔轉頭看向衛鶯歌。

“鶯歌,你這般一說我實在是不想回去了,你到底是來迎我的,還是來壓我的?”

衛鶯歌生得矮了些,坐在馬上比衛薔矮一個頭,她仰頭道:“泰阿部自然是來迎元帥請元帥早些回麟州的。”

……

元帥離了同州,同州諸事仍要繼續。

之前龍十九娘子派人送到了同州的女子元婦德教了個大概,就又被送去了北疆。

元婦德卻還留在同州,元帥給她指派了一件新的差事――跟著陳伯橫,看他是如何行事的。

身後多了個人,陳伯橫不自在了兩日,也隻有兩日,衛薔一走,同州的事仿佛更多起來,因他陳伯橫老辣好用,民政十部竟然每日排著隊等著他指教,陳伯橫每日教得口乾舌燥,隻覺得自己一生積累都被北疆的年輕人掏了個乾淨。

相比較那些堪稱凶殘的十部官吏,元婦德隻是安安靜靜跟在他身後,一日也未必說上兩句話,也少有問題,實在是難能可貴的穩重。

真說起來,陳伯橫很樂意教這個北疆第一位狀元,元婦德性情直率才華橫溢,雖然是個女子,也讓陳伯橫想起了自己年輕時候的模樣,正直、仁善、坦率,自以為能改天換地。

“陳相,信寫好了。”元婦德放下了筆。

陳伯橫看了一眼那信,嘖嘖稱奇。

“元娘子,我與慶州刺史蔡襲相交十數載,也認不出這信是假的。”

元婦德低頭看了看。

這封信是“慶州刺史”寫給駐守長安的右監門將軍常淳的,假借蔡襲之名告訴常淳之前舉旗造反的前順義節度竇茂已經決定揮師南下搶占長安。

自從大梁遷都洛陽,長安的守備越發懶散起來,僅剩一半監門衛看守長安城。

右監門將軍常淳此時可是名副其實的長安將軍。此人與蔡襲交好,也曾與竇茂結仇,陳伯橫選中了此人,便找了一封他奉上的書信出來,讓元婦這德仿照字跡炮製一封信。

仔細將信看了一遍,陳伯橫點點頭:“你還考慮了口吻,蔡襲給常淳寫信確實不會如對我這般恭敬,不錯不錯。”

元婦德麵無表情。

她越是這樣,陳伯橫反而想多說兩句。

“常淳是謹慎之人,之前就查到了有人侵入長安,再有此信必然加強守備。倒是那竇茂……元娘子,要是他不信那兩塊黃金,北疆可是做了筆賠錢的營生,你又該如何呢。”

月前有華州的漁民在打漁的時候撈起了兩塊黃金,漁民祭拜河神,此事傳遍渭水的沿河各州,竇茂自然會知道。

此番便能落實他心中甘鵬是為財而叛,也因此死在了渭水之中。

自然就信了長安定遠公府地下藏了黃金。

這便是衛薔讓竇茂出兵的第一步。

元婦德輕聲道:“天乾物燥,叛軍營中糧倉火起,竇茂也得想辦法籌錢湊糧。”

陳伯橫捋須一笑:“拍細作入軍營放火可不容易。”

“叛軍營中軍官,可將抹了鱗的絲帛壓在木盒之中,從營外輸給叛軍。也可收買叛軍,時期將欲燃之物送到叛軍庫房之中。”

明明是個相貌平平有兩分清俊十分才氣的女子,說起這等殺氣騰騰之事也麵不改色。

這便是衛薔帶在身邊一點點教出來的。

她教出來的北疆的文官。

大梁相公陳伯橫緩緩出了一口氣:“竇茂自己也是好賭之人,黃金在前,小衛丫頭又回了北疆,他便會覺得這是天意助他,這便足夠了。”

元婦德抬起頭,聽見陳伯橫又說道:“元娘子,你要多想想人,他們在想什麼,他們會做什麼,有時候比看書還有趣呢。”

世上再沒什麼比讀書更有趣的,元婦德在心中默想,卻未說出口。

陳伯橫看著她雙目有光,心中竟然生出了些許羨慕之情。

自以為能改天換地……古往今來少年人誰不是如此?

可眼前這些年輕人,他們是真正正在做著改天換地之事。

比他陳伯橫――世家之首,陳氏家主、大梁中書省丞相――要幸運百倍,千倍,萬倍。

同光八年九月十九,逆賊竇茂遣兩萬人襲長安。

同日,在同州往長安的東渭橋,人們聽見陣陣馬蹄踏地的聲響。

一支全身著甲的鐵騎越橋而來直奔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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