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正(女子被欺過你們就要當她低...)(1 / 2)

衛家女 三水小草 8781 字 3個月前

今年年景好, 北疆的棉花上結的棉桃仿佛也比往年更大,趙啟悠其實並沒有見過北疆從前的棉桃,隻是聽采棉的婦人們是這般說的。

在北疆呆了大半年, 趙啟悠借口好玩兒拉過磨、織過布、種過菜,甚至還跑去了整理河道的工地運沙, 一番折騰下來他不僅臉變黑了身上也強健起來, 個頭也躥了一截,如今的臨江郡王穿著一身褐色短打走在麟州城的街上,幾乎沒人能看出他與旁人不同。

倒是因他麵嫩嘴甜,不少婦人都甚是喜歡他。

天色將暮,趙啟悠舉著一位嬸嬸給他的棉桃繞著麟州城往南走。

麟州新開的書肆正在城南, 待他先去買了最新的《繡天記》再去找下了值的裴七裴從越一起往李家食肆吃羊肉麵。

《繡天記》與《平虜冊》、《破虜傳》係出同人,如今與《平虜冊》交替而出,本月正是《繡天記》第三冊發售之時,此書雖然爭議頗多, 賣得卻極好, 要是今日不去, 隻怕明日就沒了。

自從裴七他娘葉夫人帶著裴九裴十來了麟州, 裴七就很少能出來與他同遊,今日還是沾了葉夫人下鄉訪學生的光他才能將裴七叫出來。

想起兢兢業業的葉夫人, 趙啟悠心中一歎,大梁上下看不起女子,如葉夫人、顧夫人還有那元婦德一般的奇女子便來了北疆, 虎嘯生風, 龍起生雲, 定遠公於她們而言是龍虎之輩,便願來當風雲, 大梁朝堂卻正相反,裴道真、伍顯文、陳伯橫……聽說前尚書右丞裘乘虛也已經歸服北疆,正在絳州出謀劃策。

一處將起,一處將衰,朝代更迭不過如此。

他的好七哥此時怕還是以為隻要等定遠公平叛之後將她殺了他屁股下麵的寶座便可平安無事。

看著遠處一些剛放了學的小孩兒正在鐵道邊上看著火車緩緩駛來,趙啟悠晃了晃手裡的棉桃歎了口氣,這些看著北疆一日強似一日的小孩兒會甘心做了豪強佃戶失地遊民?

他們不肯,他們識字,懂事,知道如何自強,便必成大梁的反賊。

七哥永遠不會想到,他如果真想太平無事,就要將北疆上下屠戮乾淨,而不是讓北疆的定遠公南下到中原,放北疆的風吹到天下人的心裡。

算了,這些又跟他這個被送到北疆為質的閒散王爺有何乾係?他在北疆倒是比在東都自在千萬倍……要不是那藏在宮裡的秘密,要不是七哥害死了定遠公世子,他倒覺衛薔是個豁達舒朗之人,比他七哥好相處千萬倍。

七哥啊七哥……你為何要那般作死?還要拉著趙氏上下一起死?

還娶了那麼個皇嫂。

“快看快看,火車上有人!”

聽見小孩子的叫嚷,趙啟悠抬起頭,他仔細看向火車,也看見了有人正坐在火車上。

那人穿了身黑衣,盤坐在火車的木車廂上,秋風陣陣,吹得那人長發飛揚,似乎是也聽見了小孩兒的叫喊聲,那人低頭看向對著自己大喊大叫的小孩兒們,翻身從木箱上跳了下來。

“元帥!你跟我們說不能爬火車,你又爬到火車上了!”一個光著頭的小孩兒昂著頭看向從火車上跳下來的大人。

趙啟悠快步走過去,就見衛薔蹲下拍了拍小孩子的臉。

“我可不是貪玩才爬火車,我是來訪友的。”

“元帥你騙人!”

“我何時騙過人?”

衛薔笑著抬頭道:“我有個好友在天上,這火車就是她送我的,我坐在火車上看天便能看見她。”

小孩子們聽不懂衛薔的話,那小光頭咬著嘴唇想了想,大聲道:“元帥你都爬火車了,我也要爬!”

衛薔揉了揉這個欠揍的小腦瓜:

“我一箭能射穿狼的腦袋,你能嗎?”

小孩兒哼哼了兩聲,小聲說:“不能。”

衛薔又笑著問:“我能一腳踹死蠻族,你們能嗎?”

小孩兒的頭低了下去:“不能。”

衛薔站了起來,手在小孩兒的頭上摸來摸去:“我能爬火車,你能嗎?”

小孩兒沮喪地說:“不能。”

說完,猛地抬起頭:“元帥!不一樣!”

忽悠小孩兒被拆穿,衛薔厚著臉皮說:“哪裡不一樣?”

一群小孩兒都又蹦又跳地叫了起來:“不一樣!不一樣!”

唉,如今的孩子可越來越不好騙了,衛薔雙手捂住耳朵大聲說:“一樣的一樣的!我從火車上跳下來沒事兒,你們能嗎?車上風大,我能穩住不掉下來,你們能嗎?萬一受了傷爹娘老師都擔心,可怎麼辦?”

有一隻小手抓住了衛薔的袖子拽了拽,衛薔低下頭,看見了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兒。

小女孩兒仰頭看著她:“元帥、那、那我、我也能射狼,長大……”說話時還要吞口水,小孩兒另一隻手指了指火車。

“你長大了也不行。”衛薔彎腰一把將小女孩兒抱了起來,“現在的火車隻比馬車快一點,再過三五年,就會有新的火車,比現在的馬車快一倍,等你們長大火車會比騎快馬還快,連我都不敢上去了。”

小女孩兒伸頭看了看火車,有些委屈地看著衛薔。

“到時候你們可以坐火車。”讓小女孩兒坐在自己的一隻手臂上,衛薔用空出的手點了點她的鼻子,“明年會開建從麟州一直到營州的鐵路,新火車不光拉貨,還可有拉人,到時候你們可以坐著火車去雲州吃羊肉,去檀州看馬,去平州吃魚,還可以去幽州看大船。”

她看向其他的小孩兒:“那個船比咱們的英魂碑還高。”

“哇!”小孩兒們忘了爬火車的事兒,聚精會神聽元帥給他們講幽州的大船。

太陽的一小半已經沉到了長城之下,天地披霞,忙完了農活的爹娘來喊孩子回家,小女孩兒被自家大兄牽著手搖搖晃晃往家走。

她的兄長正是那個帶頭問衛薔為什麼不能爬火車的小光頭。

目送了孩子們回到城裡,衛薔轉身看向站在不遠處的年輕男人。

不過數月光景,那個從東都來的少年又長大了不少。

“郡王殿下。”

趙啟悠手裡還拿著那枝棉桃,他學著北疆漢子們那般抱拳行禮道:“定遠公。還沒恭喜國公平定韓逆。”

“郡王客氣,東都將郡王的中秋節禮一並送到了同州,我特意命人送回麟州,郡王可收到?”

衛薔振了振衣袖,緩步往麟州城中走去。

趙啟悠走在她身側,笑著道:“多謝國公惦念,我……本王已如數收到。”

見趙啟悠一副要同自己一齊進城的樣子,衛薔問道:“郡王也未騎馬?”

“麟州上下每日都有新氣象,若是因騎馬錯過就太可惜了。”

在自己那個當皇帝的兄長眼皮子底下活了這許多年,趙啟悠最強的本事就是不著痕跡地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