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薔薇(2 / 2)

衛家女 三水小草 12067 字 4個月前

白龐點點頭,定遠軍每日操練三個時辰,到了長安,因為無事可做,已經被他加到了四個時辰,兵士們卻還是神采不如從前。

“元帥,我也想了些法子,唱唱歌,比比武,可一來天冷,白日能動的時候少,而來,就算比武也是一群人坐著看兩個人對打,我也怕他們凍壞了身子。”

衛薔眺望正整齊操練的將士們,口中道:“蹴鞠不錯,可以一次很多人,也不用強求大場子,多做些羊皮球哪兒都能玩兒。角力也可,不用動刀兵,正好讓將士們練練氣力。對了,還有賽跑,這個也不錯,繞著長安城跑。”

白龐已經聽呆了。

衛薔的法子卻還沒說完:“既然是要比,就大比,等過幾日開會的時候我說一下,在長安的各部,先在各部中賽出最強之人,再各部大比一次,獲勝者得彩頭,如何?”

什麼如何?一聽要跟龍淵部、承影部一起比,白龐早就熱血澎湃,大聲道:“元帥,這可真是絕好之法!我、我現在已經想比了!”

衛薔歎氣,在白龐那做鎧甲時候格外廢鐵的肚子上拍了一下:“我是讓你提振官兵士氣,你倒好,自己先樂起來了。”

白龐嘿嘿直笑,自己也拍了拍自己的肚子。

正在此時,有人騎馬而來,是衛清歌。

“元帥,燕歌有急事,請元帥回長安。”

……

穆移舟已經被帶到了定遠公府後堂,衛薔回來時,他正打量著院子裡的樹。

屋外陰雲翻滾,冷風陣陣,眼見是要下雪了。

衛薔攜著冷肅之氣進到屋裡,看向穆移舟。

“你說你是顧予歌留在長安的部下,可有憑證?”

穆移舟看向衛薔,徐徐彎下腰。

“顧氏門下薔薇幫幫主穆移舟拜見林昇少俠。”

說著,他從懷中掏出一塊玉牌送到了衛薔的麵前。

那玉牌上刻著幾串仿佛蝌蚪般的細紋。

衛薔看了片刻,道:

“顧予歌是何時讓你建起這薔薇幫的?”

這便是信了穆移舟所說。

“薔薇幫是乾寧十五年主人使在下所建。”

“薔薇幫如今有多少人?”

“兩千七百又十二人。”

穆移舟一直彎著腰,衛薔隻能看見他的頭頂。

“穆幫主抬起頭來說話吧。”

穆移舟抬起頭,看向衛薔,衛薔生得長眉明目,說是豔色極盛倒不如說是有一股凜然之氣與容貌相合,她之美便如月出林間,日落長河。

與豔名滿兩京的她二妹毫不相像。

在傳說中她妹妹是世間最美麗又妖冶的花,引得申家父子與太子都為她相爭。

穆移舟曾見過的衛茵是一副明麗柔婉的長相,極美,美得像是正開的芍藥。

“既然你是顧予歌的部下,那我便直接問了,那我妹妹的屍身到底是出了何事?”

看著站在麵前的衛薔,穆移舟緩緩笑了,是嘴角一點點勾起來的笑,臉上的每一塊肉仿佛都在抖。

“元帥,我曾為一人下葬,那人說她本不是容於這世間之人,不想再在這世上占了片地,便讓我將她屍骸燒成灰,一半散在了長安城外山澗之中,一半散於大海,她說她要在長安等人,要在深海歸家。”

衛薔眉頭皺起:

“你說的是顧予歌?還是我妹妹?”

穆移舟還是在笑:“‘霄漢風塵俱是係,薔薇花委故山深。憐君獨向澗中立,一把紅芳三處心。’你可知道這首詩?”

霄風閣,薔薇幫。

“來日敬我三支香,一支向霄漢,一支向風塵,幽澗深處莫憐我,我自有花遍天涯。”

是誰向霄漢?

是誰向風塵?

是誰,埋身深澗?

衛薔的身子晃了一下,她一把抓住穆移舟的衣襟,沉聲問道:

“你燒成灰的,到底是顧予歌,還是衛茵?”

“我本想讓你知道衛茵屍身不見,引著你一點點查清楚你妹妹在當年到底都做了什麼,沒想到……沒想到先被你們發現了薔薇幫的端倪。”

穆移舟雙目微紅。

“衛家大娘子才氣天縱,名震九州,難道真的不知道我說的到底是誰麼?”

是顧予歌。

也是衛茵。

是她的摯友、知己、甚至師長。

也是她的妹妹。

北風突起,大雪飄揚,雲上斜陽將落。

山道上,有人疾馳如風,直直地闖入了終南山上的守心觀。

顧青衣聽到消息,連忙趕到偏院,卻見房門已經被踹倒在了地上,有一人呆呆站在房中。

“定遠公,你……”

衛薔恍若未聞。

“你那麼喜歡藏謎,你在這藏了什麼?”

三清畫像被扔到地上。

香爐裡的灰也被倒了出來。

沒有。

桌子翻倒,凳子滾到了房門口,博古架上每一樣都被翻來覆去地看。

沒有。

幔帳被扯落在地,木門也被敲打。

沒有。

“一定在這藏了你的秘密,你想我知道,又不想我知道。”

“你想我知道你究竟是誰,你又不想。”

手握刀柄,衛薔看向了唯一還沒動過的木床。

“衛薔!你到底在做什麼?!她在這人間隻留了這一點樣子,你憑什麼毀了!”

顧青衣的怒罵衛薔毫無所覺。

她看著那張床。

平平的床,兩頭毫無起伏,她仿佛能看見一個人趴伏在上麵,咳出了血。

是衛茵,也是顧予歌。

跟著衛薔來的衛清歌製住了顧青衣。

隻聽一聲巨響,床板被衛薔一手翻起,重重砸到了牆上,一陣白灰落下。

密密麻麻,床板的後麵密密麻麻寫著字。

一旁掙紮的顧青衣瞪大了眼睛。

一個、兩個、三個……全是一樣的字一層一層地堆疊在一起。

可衛薔還是認出了上麵寫的什麼。

她用手輕輕地摸了一下,又將手收了回來。

她想問從前在這裡的人,這個人的的怨恨在何處,痛苦在何處,為何還能在豺狼環伺之中奪財寶,援北疆,不疾不徐,等她、幫她。

為什麼不求救?為什麼不離開?為什麼要讓兩朵薔薇綻放,偏偏她自己揚灰不見?

原來,那些怨恨和痛苦,就在這裡。

是一個接一個用血寫在床板下麵的字

——“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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