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金簪(2 / 2)

衛家女 三水小草 9392 字 3個月前

“阿蠻,細樂、阿佑都死了,就因他……我們也要死了。”

躺在地上的阿蠻身上一痛,頭被頂撞在了柱上,不禁發出了一聲慘叫。

見此狀,阿穗再也忍不住了,她小心捏著那把金簪往聖人身上紮過去。

聖人卻轉身一把把將她抓住,身上淺粉薄紗被他一扯落在地上。

聖人張開大口往少女身上咬過去。

手臂被咬,阿穗越發握不住金簪。

為了不讓她們這些陪侍的宮人傷了聖人,她們的指甲都被拔了,手指早失了力氣。

倉皇中,她另一隻手拿過金簪刺在了聖人的身上,卻刺不進去。

另一邊阿蠻趁機掙紮出來,見聖人往阿穗的脖子上咬去,她連忙去拉,卻又被一掌推了出去。

因被刺得疼,聖人越發抓住阿穗不放,雙目赤紅如同一個要嗜人的野獸。

阿蠻左右看看,用力撕下一段幔帳拉成繩子勒住了聖人的脖子。

阿穗一簪又一簪紮在了聖人的身上,眼淚都流了出來。

幔帳所用的紗極輕薄,阿蠻還是用它用力勒住聖人的脖子,將聖人的臉都勒成了紫紅。

大德殿外,聽見裡麵慘叫哀嚎摔打聲不絕,石菩早已習慣,卻不知道自己侍奉的聖人要被兩個小宮人用幔帳勒死了。

一聲裂帛聲響,竟是勒住聖人脖子的輕紗斷開了,阿蠻用力過猛急急後退了幾步,撞在了窗欞上。

石菩皺眉看向發出聲響的排窗。

知道窗紗正外麵正侍立的太監宮人,阿蠻猛地深吸一口氣,哭嚎道:“聖人,您放過我們吧聖人。”一邊將手中的紗再次撕開。

石菩抬起的頭又低了下去。

殿內聖人跌坐在地上大口喘氣。

阿穗瞅準時機抬起手往他腹下之處刺去,卻被一腳踹開,隻覺右臂幾乎要被踢斷了。

奮力用左手撿起金簪阿穗又刺了上去,可左手無力,縱使終於刺中了什麼也不過是同之前一樣換來被一腳踹開罷了。

逼著眼忍著將來的痛,阿穗雙肩一縮,就在這時,就在這時她看見阿蠻一腳踩在了金簪上,竟將金簪直直釘了進去。

一聲慘絕人寰的慘叫聲猛地響起,阿蠻與阿穗來不及慶賀,就聽殿外有人驚惶道:“誰在慘叫?”

眼見殿門打開天光照進,兩位不過十五六歲的少女在天光不在處相視一笑。

阿穗拔出金簪對準脖子整個人重重向下摔去,讓金簪刺入了自己的喉嚨,阿蠻轉身往柱上衝撞,一團血花綻放於大德殿的雕花柱上。

石菩快步衝進大德殿,隻見兩位衣著不剩的宮人軟軟倒在了地上,聖人還在哀嚎翻滾,鮮血從龍根處流出。

血緩緩流淌,浸染了細樂、阿佑、阿蠻、阿穗……無數少女隕落的大德殿。

……

如今的紫微城中有什麼事能瞞得過身為皇後的衛薇?

前腳石菩派去請禦醫的人還沒到太醫局,後腳她已經知悉了消息。

“堂堂一國之君,差點被宮人勒死,又被廢了龍根。”

對著鏡子,衛薇淺淺一笑,鏡中人也是一笑:“那兩個小宮人多半也是被聖人的凶暴嚇壞了,才做出這等事來。”

這話可不是聖人受傷之後皇後該說的。

可誰的臉上都沒有異色。

透過鏡子看見傳信之人退下成了不見的影,衛薇抬起手指摸了下自己臉上的胭脂,低聲道:“沒想到兩個小宮人竟能有如此膽魄,雖然給我添了些麻煩,我此時倒是歡喜。使人往那兩人家中多送些錢去,再使人盯得緊些,稍有異動……”

她的話不必說儘,琴心又如何不知道?若有人查到這兩位宮人與皇後的關係,又或者知道了那兩家的女兒正是兩位小宮人,那兩家人的性命也不必留了。

刻漏中水滴落下,濺起細微漣漪,衛薇聽了一聲,輕聲問道:

“琴心,你說今夜聖人會召我嗎?”

琴心看了眼鏡子中的如花容顏,低頭道:“至此地步,聖人唯恐身弱之事為娘娘所知,恐怕不會召見娘娘。”

“是了,我是大權在握的皇後,他是虛弱不堪不能留後的皇帝,是他該怕我了。”

“哈。”看著鏡中的自己,衛薇笑出了聲,“他竟怕我,竟有這般一日,他竟然怕了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同樣一聲水滴落下,石菩從懷中掏出那把染血的金簪。

這把簪上紅寶如血,正是內庫中珍藏的寶石,今年中秋過後聖人命人將它給皇後打成一根金簪,簪形款式都是石菩替聖人定下的。

行刺聖人的兩位宮人與皇後有和乾係?又或是皇後那日侍寢將簪子遺落,被那宮人撿了?

以聖人如今模樣,自然要說是兩人與皇後勾結,將皇後與薑清玄一同發落,聖人才能安心。

低頭撩起衣袍看著腿上的藥包,石菩微微一笑,這藥包是胡好女又想辦法送進宮來的,與藥包一起的還有一封信。

信上,胡好女寫自己在幽州港做了港務官,每日能看見日出東海、鷗鳥成群,有一艘極大的船從南邊過來,如今北風一起,那船又要南下,胡好女想隨著那船一起走,看黃河入海,江山如豆,船每到一處,他都要下岸仔細看看,將過去三十多年被困於宮牆的虧欠儘數為自己討回來。

不知第多少次看這信,石菩都是笑著的。

一行一行讀過去,最後一行寫了四個字——“萬望珍重”。

他臉上的笑漸漸淡了。

石菩沒有去詢問這信和東西是如何到了他手中,這宮中早成了篩子,又豈是他一介閹人能管得過來的?

什麼朝堂安穩,什麼君臨天下,聖人都想不得了,為何要他去想?

聖人的那被紅丹日益腐蝕的心裡,隻會想將一切阻障排除。聖人眼中皇後是阻障,待皇後倒了……說不得也輪到他了。

再看看那封信,石菩轉眼看向那支金簪。

這世上還有人要他珍重。

哪怕是為了那人在北疆過得更好些呢?他這一條賤命也有了用處。

收好信,石菩將燈擺到窗前,小心打開了床下的機關,床下的錦盒中有幾隻簪子。

“這是於家的,這是……韓家的,韓家如今覆滅,要刺殺聖人也說得過去。”

拿起從前從韓家人手中得的金簪,石菩將手指咬破,將血塗在上麵,將之包在原本裝紅寶金簪的帕子裡,他想將紅寶金簪藏起來,忽然一頓,又有了新法。

皇後又是幾日不得見聖人,隱隱的藥香氣縈繞在大德殿,她卻仿佛一絲也聞不到。

又過幾日,聖人突然下旨解了肅王趙啟恒的禁,又派了兩百禁軍往北疆接臨江郡王趙啟悠返回東都。

同日,皇後收了一批聖人的賞賜,其中就有一支鑲嵌灼目紅寶的金簪。

笑著拈起那支簪子,皇後緩緩將它簪回頭上。

“娘娘,尚書令率六部尚書正在文思殿等您。”

穿著一身金紅相間的大袍,衛薇抬腳緩緩走出了大梁曆代皇後在洛陽宮中所住的飛香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