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 49 章(2 / 2)

表妹軟玉嬌香 淵爻 13980 字 6個月前

聞茵撅起嘴不滿地朝聞夫人做了個鬼臉。

“你再這樣,我要回去告訴你娘了。”聞夫人麵不改色地道。

聞茵臉色一白,藏到了盛卿卿身後。

聞夫人的視線難免和盛卿卿相撞了瞬間,兩人略一點頭便各自錯開了目光。

等琴聲開始響起時,聞茵才悄悄從盛卿卿背後探出頭來,小聲道,“盛姐姐,彈琴玩兒不?”

盛卿卿掃了眼麵前光看就知道價值連城的琴,搖頭,“我可不會,小心被我弄壞了。”

“哪有這麼容易壞。”聞茵笑眯眯地坐到琴前,她擺好了架勢,扭頭道,“盛姐姐想聽什麼,我彈給你聽。”

盛卿卿想了想,道,“彈你最拿手的就好。”

聞茵仰著臉糾結了一會兒,好似這是個什麼難題似的。

好半晌後,她才拿定了主意,低頭將手指輕輕觸上了琴弦,活潑跳脫的神情在一個呼吸間便沉靜了下來。

琴弦被她指尖撥動的第一下,便有坐在第一排的人扭頭看了過來,喃喃道,“這琴斫得真巧。”

盛卿卿即便是個外行,聽了一小段後也能分辨得出聞茵手中的琴音色清亮悅耳,沒有一絲雜音,一連串的撥動之間沒有絲毫阻澀之意,和暢得像是流水一般。

聞茵剛開始演奏時,二層還有不少人正在隨意地彈著琴尋找手感、調整狀態,可在她開始彈奏片刻之後,所有人都忍不住停了下來專注聆聽。

盛卿卿坐在一旁,看得比他人更為真切。

聞茵平日時天真活潑沒心沒肺的,雙手一落到琴上卻仿佛瞬間換了個人一般——大抵天賦過人便是這般意思了。

也難怪據說多年不曾有意收徒的聞夫人也對她多有青睞、親手指導。

一曲奏罷後,再也沒人敢因為聞茵的年紀小而小看她了。

盛卿卿第一個擊掌稱讚,隨後便是眾人的應和。

聞茵像是不好意思地蹭到盛卿卿身邊,紅著臉道,“盛姐姐覺得好聽就行,我覺得這是最像你的一首曲子。”

孟娉婷在兩人身後插話,“確實像。美人配名曲,好在你是個姑娘家,否則這可是示愛了。”

盛卿卿訝然回頭看孟娉婷,“二姐姐方才遲來這一會兒,好似收獲不少啊?”

這下紅臉的就成了孟娉婷。

孟六姑娘明明是孟府的人,卻壓根插不進這段其樂融融的對話裡,不由得麵色難堪地低下頭去,連著撥動了兩下琴弦。

——孟娉婷的琴藝比不上她,盛卿卿更是壓根不會什麼彈琴,就算比不過聞茵,但孟六姑娘相信自己今日還是能一鳴驚人的。

她這般想著,低頭認真地調整好了琴弦,等眾人都準備完畢,聞夫人詢問誰想奏曲時,孟六姑娘第一個起身自薦道,“聞夫人,我先獻醜了。”

聞夫人看了孟六姑娘一眼,朝她點了點頭。

孟六姑娘深吸一口氣,坐回去的同時將心中雜念儘數排除,奏了一曲。

盛卿卿雖聽不出對方彈的是什麼曲子,但隻聽意境也能大致懂——小橋流水人家,遠離市井和煩擾的田園之趣。

若不是有聞茵先奪去了風頭,盛卿卿覺得孟六姑娘這一曲應當也能獲得滿堂喝彩。

孟娉婷說孟六姑娘的琴藝是孟府最好的,看來確實如此。

等孟六姑娘一曲奏罷,眾人禮貌地稱讚時,聞茵卻在旁小聲對盛卿卿道,“她這心境火候可差了些,還不如彈些富貴的曲子呢。”

盛卿卿這個外行人不由得有點詫異,但想想也確實是這麼個理——天天想著勾心鬥角的人,怎麼可能演繹得出歸隱田園的琴曲呢。

孟六姑娘得了眾人交口稱讚,麵上終於露出一絲喜色,她朝聞夫人行了一禮,道,“請夫人賜教。”

聞夫人皺了會兒眉沒說話,半晌,她才輕輕拂過自己的琴,道,“你選曲有誤。”

孟六姑娘臉色一青。

她打聽過,明明這首是聞夫人最喜歡的曲譜之一,怎麼會選錯了?

“這曲子我奏可以,你還不懂。”聞夫人直白地說著,在自己的琴上十分隨意地奏了一段同樣的譜子,而後道,“下次不要投人所好,選自己喜歡擅長的便可。”

有了聞茵先前那句點評,盛卿卿居然還真從孟六姑娘和聞夫人的演奏中區分出來了一絲相當微妙的不同。

——就好似一個明明長相明媚熱烈的美人,非要穿飄飄欲仙的一身白色衣服,自然顯得不太適合。

孟六姑娘麵色蒼白地謝過指點後,便僵硬地坐了回去,身旁同伴和她搭了兩次話,她也都和沒聽見似的。

在孟六姑娘之後,又有不少膽子大的人紛紛獻曲以獲得聞夫人的點評,一來二去便花了一個多時辰。

等到最後,聞夫人又點了聞茵的名字,讓她再奏一曲。

這便是正式的由師父帶著露相了。

盛卿卿特意往旁挪了挪,生怕打擾到聞茵的動作。

而這次,聞茵選了首活潑歡快的琴曲,像是一群蝴蝶在空中上下拍打著翅膀,少女們則拿著網在後頭嬉笑著追蝶,無憂無慮得令聽得曲子的人都不自覺地莞爾一笑。

盛卿卿聽著,心道這大約就是最符合聞茵年齡的曲子了,由她奏來便尤為出彩。

等這曲停下後,聞夫人也滿意地點了點頭。

聞茵更是驕傲地到盛卿卿身邊,央了她幾句好聽的誇獎才滿足。

眼看著琴會馬上就要結束了,卻有人突然悠悠地道,“盛姑娘來都來了,不也湊熱鬨彈上一曲嗎?”

盛卿卿正替聞茵整理她頭上險些滑落的掩鬢,聞言轉臉看了過去,卻隻見到一張從未謀麵的陌生麵孔。

出聲那人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正目不轉睛地盯著她。

見盛卿卿扭頭,他假惺惺地笑著道,“在場大家雖說琴藝有所高低,但今日能坐在這畫舫上,便已經是種榮耀了。盛姑娘既當了賓客,手握請柬,便不當如此藏拙不露吧?”

盛卿卿還沒說話,聞茵先不滿了,“請帖上寫的以琴會友,什麼時候說過所有人必須奏上一曲才行?你若想點人彈曲子,那是來錯了地方!”

年輕人麵不改色,“聞姑娘誤會了,我沒有不敬的意思。隻是既然以琴會友……難道盛姑娘不將我們當成友,而是當成了替她演奏的?”

“——你!”聞茵生氣地坐正身體,“你是誰?怎麼說話這麼難聽?”

孟六姑娘快速地瞄了眼那說話之人,雖沒認出來對方,但也不介意在這時候落井下石,“表姐便隨意奏上一曲吧,免得這人大庭廣眾下詆毀你。”

她說話時,眸中自然而然地透露出一絲沒有藏好的幸災樂禍。

盛卿卿不會彈琴,這是孟府人都知道的。

就盛家那個家境,活著都是夠嗆,哪來的閒情逸致學琴?

更何況盛卿卿剛才可是自己對聞茵說了她不會,這時候孟六姑娘反倒樂意捧她,捧得越高,盛卿卿一會兒便越是下不來台。

孟六姑娘的同伴麵色古怪地看了看她,撇開頭不去理會今日行動尤為詭異的孟六姑娘。

——往日裡她雖然心機多了些,但也不是人人都能看得出來,那也罷了。

結果今日被就人一激,突然城府這般外露,是生怕彆人看不穿她的意圖?

同伴心中衡量了一番,決定孟六姑娘這個同伴往後不必再深交了,免得連累自己也臭了名聲。

孟六姑娘出口勸了盛卿卿之後,又零零散散地有其他幾人表示了不滿,一時間顯得盛卿卿有些下不來台。

聞茵跳腳道,“我來幫盛姐姐彈!”

盛卿卿卻在這時轉頭看了一眼座上一語不發的聞夫人,見到這位大慶第一琴師正靜靜地看著自己,便猜到了對方的心思。

聞茵對盛卿卿的喜愛之情溢於言表,聞夫人這個做長輩和師父的,總要為晚輩是否交友不慎操個心。

聞茵比盛卿卿年紀還小了好幾歲,盛卿卿自然不會讓她替自己出頭。

她伸手撫了撫聞茵的琴頭,笑著道,“我不怕諸位取笑,琴我確實不懂。方才諸位的天花亂墜,我一首曲名也沒聽出來,卻也能聽得如癡如醉,想來琴之一道本就是雅俗共賞,諸位應當同意這一說。”

聞茵安靜下來,轉頭用一雙圓滾滾的眼睛不安地看向盛卿卿。

“本來我隻想當一回聽眾,不想在諸位麵前惹人發笑,但這位公子為難一個比你小十來歲的姑娘家未免令人不齒。”盛卿卿抬眼道,“我會、也僅會一首琴曲,是我母親教給我的,今日便硬著頭皮獻醜吧。”

聞茵眼睛一亮,立刻蹭蹭往後移開騰出位置,“盛姐姐你儘管用我的琴!”

盛卿卿道了聲謝,坐到琴前,順著記憶中母親的教導試著奏了幾個音。

隻要稍微會彈琴的人都能看得出來她的手勢不算生澀,但那彈琴的動作同剛入門的人也相差不遠了。

聞夫人突然斂眉稍稍前傾了身體,從破碎的前奏中聽出了什麼。

孟六姑娘勾了勾嘴角,已做好準備滿心期待著盛卿卿的出醜。

——隻會一首曲子?那和初學者有什麼區彆?

盛卿卿試了會兒音,便將雙手同時放上去,輕輕吐出一口氣,順著琴譜奏了下去。

一旁的聞茵比盛卿卿本人還緊張,手指緊緊地捏成拳放在膝上細聽。

前頭一小段的演奏顯得相當艱澀,甚至偶爾還有些斷斷續續,聽得人啼笑皆非。

然而很快地,盛卿卿似乎從記憶中找回了熟練,撥動琴弦的動作更為純熟流暢,整首曲子也如同畫卷緩緩展開那樣出現在了眾人的麵前。

同他人不同,這首曲子並不高雅,透露出的是難以用語言形容的悲愴茫然,像是個無家可歸之人在走投無路時發出的一聲嗟歎。

這曲子卻是很難奏的,嬌生慣養的汴京城中世家,誰會有這麼一段經曆?

偏生盛卿卿是最適合的。

畫舫上換了誰來,恐怕都沒她能奏出這曲子的精髓。

因而即便開始時十分生澀,大多數人也保持著安靜聽到了就最後。

盛卿卿將這曲子奏到一半時,聞夫人就險些將手旁的杯子打翻。

畫舫上這麼多人,聞夫人也知道自己肯定是唯一一個曾經聽過這曲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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