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漢韓商會一直都通過黃是做中間人向謀反者提供讚助,可紙終歸包不住火,查著查著,還是引來了義禁府的關注。
為了不讓黃是提前暴露,進而破壞這幾年做出的全部努力,金圭做了個營救計劃。但能不能奏效,必須要經過皇帝許可。所以他才借著進貨的理由,跟隨漢韓商會的貨船回到了京城。
不過回是回來了,卻還帶來了兩根尾巴,金尚宮以國王很重視這次采購為由派了兩名親信隨船,說是保護貨款。
從小就接受了特務培訓的金圭,見麵之後馬上就聞出了對方身上的同類味道,也大致猜到了對方的來曆。這才在朝陽門外東站上演了一出驚馬傷人的戲碼,用錦衣衛躲開了這兩個人的尾隨,搶出幾個時辰入宮麵聖。
“這破玩意還不如走著舒服!”坐在轎中,感受著石板路麵的崎嶇顛簸,金圭在心中暗自咒罵。
身下的轎子名字是轎子,可與大明的轎子完全兩碼事。它有個獨輪,前後也有轎杆,人坐在上麵,轎夫不是抬著轎子走而是推著,隻有遇到台階或者溝渠時才會短時間抬一段。
效果嘛,木頭輪子與石頭路麵硬碰硬,是否顛簸全看路麵是否平整。大部分時間都要在屁股下麵墊上厚厚的稻草或者毛氈,否則走不了幾百步尾巴骨就斷了。
這種轎子一般都是商人和武將乘坐,稱為軺軒。文官和女眷會坐另一種形式的轎子,沒有獨輪,但轎身很矮,裡麵也沒有座椅,必須雙腿盤坐。
金圭試過一次,然後就再也不坐了,哪怕因為被視為粗鄙和失禮。那不是享受,而是受罪,比上刑還痛苦。走兩裡地腿就沒知覺了,再不下來活動活動,直接如螞蟻啃咬,萬箭攢心!
如果不是為了完成萬歲爺的大計,鬼才樂意到這裡工作。雖然自己身上帶著朝鮮的血脈,可是每塊肌肉、每寸皮膚都對這片土地和這裡的人充滿了排斥。
小時候上課的時候萬歲爺總說朝政腐敗,還舉了很多例子。當時聽得義憤填膺,恨不得馬上提著刀子衝出去把那些吃人飯不乾人事的貪官汙吏全砍死。
讓天下的百姓都能吃飽穿暖,有活兒可乾、有地方容身,彆再出現自己一樣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沒人疼、沒人管、隻能眼睜睜等著餓死凍死的孤兒。
可是和朝鮮的官場比起來,大明朝堂裡那些事好像就不怎麼礙眼了。因為這裡更窮,還更腐敗。
在物資匱乏的前提下,兩班和中人們卻仍舊過著奢華的生活,經常光顧漢韓商會,揮金如土購買進口商品。
少部分中人和良人們則依靠微薄的收入勉強維持生活,每天吃兩頓飽飯,逢年過節能買布做件新衣服而已。
數量最多的賤人就像是老鼠,住在夏天漏雨冬天透風的破窩棚中,穿著分不出顏色的破爛衣衫,每天都處於半饑餓狀態,卻要承擔最重的稅賦、勞役和兵役。很多士兵甚至連草鞋都沒有,大冬天的隻能用樹皮和乾草包著腳。
如果這樣的國王和朝廷還能延續下去,金圭覺得不光是朝鮮民眾的苦難,也是大明朝廷的失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