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搞清楚這個問題誰也不想當出頭鳥,雖然說忠言直諫是美德,哪怕被罷官也能贏得不少聲望,將來還有起複的希望。可乾什麼都有成本和收益,糊裡糊塗得罪了皇帝很可能會血本無歸。
“熊鳴夏,你可是要和朕辯一辯大局和內憂?”前兩個問題已經表態完畢,且沒人出麵反駁,那就隻剩一個問題需要辯論了。可是等了十幾秒鐘依舊沒人出聲,洪濤乾脆點名了。
“臣不敢與陛下辯,然縱觀史料,各朝各代削藩均是極危險之舉,如無萬全把握不可輕動!”
眼見兩位同僚一個差點成為皇帝掏百官錢包的幫凶,一個乾脆麵臨著東廠調查,吏科給事中熊鳴夏不禁有點含糊,麵對皇帝咄咄逼人的架勢,用了很大勇氣才勉強表達全了完整意思。
“錯,朕從沒提過削藩,隻是待遇酌情減少。熊愛卿的擔心大可不必,如果此事放到太祖、成祖乃至仁宗、宣宗之時,確實是個大問題。
此一時彼一時,眼下我朱家宗室中彆說起兵造反,怕是連能頂盔摜甲上馬疾馳者都挑不出來了。可悲太祖、成祖皇帝以馬背得了天下,兩百年之後子孫們卻成了養尊處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廢物。要說不孝,誰還能比我等更甚!
但也不排除有包藏禍心之輩在暗中慫恿蠱惑,不過沒關係,兩京十三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連同十六都司、五行都司、兩留守司,在誰地麵上發生了宗室叛亂,當地布政使、按察使、都指揮使連坐,一律按謀逆論處。
另著禦馬監、司禮監派遣內官到各地巡視,朕隻是想臨時消減宗室用度補充國庫度過難關,從沒說過要裁撤藩王,更不允許有人趁火打劫。一旦被朕發現有此情形,相關官員同樣以謀逆罪論處。
熊鳴夏,朕如此安排你覺得可妥當?諸位愛卿又覺得如何?……既然沒人反對那就散朝吧,從今往後不要再上疏討論與此三點有關的事情了,上了朕也不會看!”
和祖宗法度、人倫孝道相比,外憂內亂之說更是無稽之談。任何優秀的人群,啥也不讓乾、啥也不讓參與,像養豬一樣養了二百多年,百分百會成為純廢物,根本玩不轉造反這麼高技術的活動。
但洪濤並沒完全否定宗室叛亂的可能,並明確指出了處置方法。隻要有宗室叛亂,就是當地官員的縱容、慫恿,啥也彆說了,連坐吧,砍頭、滅族、抄家、刨祖墳,全套伺候。
“就讓著大風吹大風吹一直吹,吹走我心裡那段痛那段悲……仿佛是天注定……”離開皇極門,洪濤沒有乘坐禦輦,邁著輕快的步伐,嘴裡還哼著小曲。
二十年啊,每天戰戰兢兢當縮頭烏龜,生怕哪句話說錯了招來殺身之禍,這對碎嘴子來講比蹲大牢還殘忍。今天終於說爽了、噴痛快了,把胸中的鬱悶消解了很大一部分,必須值得高興。
“萬歲爺,奴婢有話不知當講不當講……”可惜剛放縱了沒五分鐘,身旁就追上來個消瘦的身影。陳矩臉上沒有半點喜色,好像皇帝贏了他就得輸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