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歲爺原本不是……誰知會突然變了性情,安實在是冤枉。”到此王安才知道陳矩為何突然生氣,眼前的皇帝確實與當太子時候截然不同,也和剛登基時判若兩人。
啥木訥、寬厚、溫和、胸無溝壑……全是一張張蓋在外麵的假麵具,切換起來無比自如,不是天天伴在身邊之人很難察覺。
就拿眼下舉例吧,來之前皇帝已經把用意說得很明白了,不光要害人還要害得徹底,一步步陰謀連環相扣,就差刨李家祖墳了。
可一見麵絲毫看不出有半點異樣,除了姿態很低之外,多多少少能從言行舉止裡看到些許少年的真誠,任誰想也是妥妥的年輕皇帝,政治上不太成熟,一腔熱血還未冷。
僅就這份裝傻充愣的功力,不是在朝堂裡侵淫過二三十年、具備很高天分的官員,肯定玩不了如此絲滑。問題是從太子到皇帝僅僅過渡了兩年多,這麼老奸巨猾的手段和迷惑人的技巧是和誰學的呢?
“噓……記住我的話,以後小心做事,閉緊嘴巴,不要有非分之想。尤其是對外麵的種種誘惑全然不要理會,否則伱可能活不到我這般年紀!”
見到徒弟一臉的茫然和惶恐,陳矩除了在心裡暗歎之外也隻有深深的自責。埋怨王安沒有摸清楚皇帝的脾氣秉性,並不是要憋著害誰,而是做太監的基本功。要是連頂頭上司想啥都搞不明白,這份差事也就做到頭了。
現在可好,不光沒摸清皇帝的脈絡還反過來被掐住命門,一步步走進了死胡同,除了抱緊唯一的大腿拿命去搏殺之外,好像已經沒了選擇的餘地。
三心二意?想一想都是冷汗。曾幾何時,皇帝不漏痕跡的完成了內官布局,不想不知道,一想嚇一跳。
王安、李實都是自己的人,也都成了宮裡的實權派。但鄒義是田義的徒弟、王國泰是先帝的人,這兩位目前除了和皇帝一條心已經彆無選擇了。
而禦馬監掌印張然更是計劃外的變數,他的師傅已經去了神宮監掃大街,本來應該是被打壓的對象,沒想到突然來了個鹹魚大翻身,成為皇帝欽點的掌印,自然也隻能抱唯一的大腿。
再想想整天跟在皇帝身邊的王承恩,還有那幾十名小宦官,局麵豁然開朗。不用多,照此速度再過個三五年,宮裡八成實權職位全得被他們占據。不管外庭如何變數,反正在皇城裡麵隻能有一個聲音出現,誰也無法掣肘。
“安記住了,謹遵教誨……陳師,李總兵真會按照萬歲爺的意思辦事嗎?萬一回到遼東反悔了咋辦?他手裡可有幾萬精銳,指揮著十多萬營兵,又占據咽喉之地,萬歲爺是不是太急了?”
和陳矩的想法不同,王安沒經曆過萬曆朝頂尖高層的諸多變故,對政治還不是特彆敏感,不覺得跟著皇帝一路走到黑有什麼不好的。
可越是這樣就越覺得皇帝做事不太穩妥,剛剛費儘心思讓《推恩令》得以執行,還沒看到效果呢又急吼吼的去捅遼東邊軍的馬蜂窩,太冒險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