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對內壓低價格采購大量瓷器、絲綢、茶葉等貨物,用小船直接送上朝貢船隻,又把出口關稅給逃了。或者直接用海盜船運往東南亞港口,賺的更多。
李贄是把這一切都打聽清楚了,可他也沒什麼好辦法改變。明擺著的,三十六行已經成氣候了,不僅僅是個民間商業團體,而是腳踩黑白兩道,又和官府勾勾搭搭,斬不斷理還亂的龐大勢力。
誰敢觸碰他們的利益就等於挖了當地士紳集團、官員集團和部分手工業組織的祖墳。除非能把兩廣官場全撤換掉,再派重兵剿滅,否則就算皇帝親自來了也是沒轍。
無奈之下,他隻能把打聽到的細節呈報給皇帝,很快就收到了回複,內容隻有兩句話:蓮藕身在汙泥,然內心潔白。李師乃朕之蓮藕,好生由汙泥供養,隻待來日花開之時。
含義很明確,李贄百分百看懂了,但自恃身份無法做到,又不能不做,隻好把這個工作交給了朱雀。如果還不成,那就隻能動用最後一招了,去找提督市舶司的太監。
朱雀聽聞此事之後一點不為難,馬上就和前來洽談建廠業務的商賈放出了風聲,然後坐等三十六行自行登門。
綿白糖可是緊俏貨,在泉州那邊有多少出多少,絕大多數全都運往了日本和東南亞,想必廣州這邊的商人也不會看著能掙大錢的貨物無動於衷。
但兩個多月過去了,依舊不見有三十六行的人露麵。就在他坐立不安、茶飯不思、抓耳撓腮的時候,護廠隊長遞上一張名帖,上麵隻有五個字,廣州黃見望。
“請……備好茶!”本已經有點絕望的朱楩,見到這個名字渾身上下立馬舒坦了,不慌不忙的回屋換上見客的袍服,端坐在客廳的太師椅上,仿佛真是位世襲罔替的侯爺。
“久聞黃攬頭大名,今日才得一見幸也幸也!”片刻之後,一名素衣老者被小廝引了進來,看上去和縣城裡的教書先生並無兩樣。可是黃見望的名號讓朱雀收起了輕視之心,起身邁步走到堂口率先見禮。
“哎呀,王爺,使不得、使不得,折煞小民了……”朱雀覺得自己的做派已經很低調了,可是老者更過分,居然兩腿一曲就要行跪拜大禮。
“萬萬不可,小子雖在金冊,卻是庶民,黃攬頭不要聽鄉野村夫一派胡言,陷小民於百口難辯之境地。”朱雀趕緊上前一步伸手扶住,堅決不讓老者跪下去,同時嘴裡還得玩命解釋,恨不得把自己說成流民。
“如此說來,是我黃某人莽撞嘍?”老者好像是頭一遭聽聞此事,滿臉都是不可置信,但腿確實不再彎了。
“哪裡哪裡,黃攬頭肯屈尊到荒郊野外是我朱某的運氣。來來來,請上座……不不不,一定要上座……”朱雀順勢也鬆開了手,嘴上打著哈哈,心裡卻有點緊張。
很明顯,這個老頭在來之前已經查過自己的底細,而且還查清楚了。廣州和武岡距離雖然不遠,可是民間要想搞清楚宗室內情也不是件容易事,可見三十六行不簡單,能量大得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