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某敢問一句,朱經理的朋友是何許人也?”見到朱雀半點害怕的神色也沒露,反倒有些不耐煩,黃見望不得不收起虛張聲勢的嘴臉,重新換上買賣人的樣子,準備再多打探出一些內情來。
“這個嘛……不怕黃攬頭笑話,朱某若是知道也不會坐在此處了。”
朱雀很想說你他娘的是豬腦子啊,能造戰船還能造鐵炮的人是你該隨便問的嗎?是我該隨便知道的嗎?咱倆到底誰是腳踩黑白兩道的地頭蛇啊!
最終黃見望還是把帆船模型給帶走了,且麵色一直有些凝重,即便是去了肇慶城裡最大的酒樓請客,也經常走神言不達意,可見其內心受到的衝擊有多大,主要全來自這艘模型船。
受到精神折磨的不僅僅是黃見望,朱雀更甚。他從肇慶城裡回來之後衣服都沒換就一頭鑽進後堂,敲了敲緊閉的房門,得到應答之後才怯生生的走了進去。
“小先生,朱某這次說得有點多,又要勞煩您受累了。”房間不大,收拾得挺乾淨,兩個十五六歲的男子顯然剛被吵醒,披著袍服坐在燈下,正往桌麵上擺放紙張。
“我叫朱二,是朱經理的家人,莫要再叫錯!可以說了,還是老規矩,不要怕麻煩。”被稱作小先生的男子聞言有些不悅,用很嚴肅的口吻糾正了朱雀的錯誤,繼續低頭在紙上寫寫畫畫,連座位都沒讓。
“黃見望是未時到的……”
奇怪的是朱雀也沒自己找凳子坐,就直挺挺的站在桌邊,壓低聲音敘述著下午和黃見望的交談內容。不光是對話,還有對方的表情變化,態度極為恭順,讓說就說,讓停就停。
很顯然他已經習慣了這種場麵,沒錯,自打來到肇慶身邊就多了兩個“小廝”。都是糖廠大經理了,身邊有人伺候著順理成章。
這兩個小廝也挺勤快,把該做的事情乾得井井有條,還特彆本份,從不與外人多嘴閒聊透露主家隻言片語,且能寫會算,捎帶手把文書和賬房的工作也給擔負了不少,為朱雀減少了很多繁雜瑣事。
在外人眼中能有這樣懂事能乾還忠心的家仆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可要讓朱雀選的話,他寧可一個都不要,有多遠滾多遠,此生都不要見麵。
宦官呐,彆人可能看不太出來,但在王府裡生活過的他很快看出了兩個小廝的真實身份,然後就從主人變成了仆人,半個字都不敢違逆。
實際上這兩名年輕宦官並不乾涉朱雀的工作和生活,除了每日完成小廝該做的之外,他們隻乾一件事,用誰也看不懂的文字把發生在榨糖廠裡的一切寫成書信,再把不知道從何而來的書信內容翻譯出來念給朱雀聽。
真正乾涉朱雀工作的就是這些信,隻要聽了就必須去做,還不許問為什麼,哪怕再匪夷所思也不能有半點疏漏,比如冒著殺頭的風險向有官府背景的三十六行推銷戰船和鐵炮。
到底那些信送給了誰,來的信又是誰寫的朱雀依舊是不知道,也不敢打聽。但他明白一件事,自己做了,有可能活也有可能死,如果不做那就是必須死,還死得很快。
實際上在他心裡已經有了很可信又很不敢信的猜想,信很可能是送到北京去的,年輕的宦官應該也來自那裡。可是任他怎麼放飛心靈也想不通那位為啥要背著人去做這些事。
用皇莊建糖廠、售賣琉璃器和香皂,都是正大光明的買賣,確實有不少和自己差不多家境的宗室成員需要靠皇莊的產業生活。
把糖廠建到兩廣和把琉璃器、香皂賣給三十六行也不奇怪,東西確實是好東西,利潤也確實很高,誰會嫌銀子多呢?
現在卻搞得像是做賊,不光要瞞著朝廷還得和當地商賈百姓兜圈子,難道就是為了把戰艦和鐵炮賣出去?雖然自己不懂造船,可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三十六行需要戰艦和鐵炮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