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042】(1 / 2)

邵軍和駱永梅在家又賴了半個月,等著孟梨被扒軍裝送回家裡。

結果半個月等下來,這樣的事也沒有發生。

心裡隻覺這事著實不公道,眼見著自己再拖不了幾日就得下鄉去,心裡又憋悶了兩日,邵軍和駱永梅便又打著公正正義的名號,再次去了革委會。

到了革委會見了胡主任,客氣地問他:“芝麻胡同三十二號的事,你們沒調查嗎?”

胡主任手裡捏著筆想了想,問邵軍和駱永梅,“你們是說那個孟梨?”

自從開始恢複女孩子的身份,孟梨就自己私下改了名字,把原身用的“離”改成了“梨”。

這也是想提醒自己,自己已經不用再冒充假小子而活著了。

邵軍和駱永梅一起點頭,邵軍主發言,“就是她,以她的身份,是怎麼也不該留在部隊裡當兵的。這其中一定是有什麼誤會,把她誤招進去了。”

胡主任笑了笑,放下手中的筆,“你們遇事積極舉報,不隱瞞不謀私,是好事。但這件事還真不是上頭誤會了什麼,而是你們誤會了。”

邵軍和駱永梅麵露疑惑,“是我們誤會了?”

胡主任端起手邊的烤瓷茶杯喝口茶,又吐口氣,坐直了身子,“你們說的這位孟梨,她父親名叫孟許城,之前是犯錯接受了改造。但早在孟梨參軍入伍之前,就已經解放了。”

邵軍和駱永梅俱是一愣,滿臉的不願相信,“解放了?”

胡主任把手裡的茶杯子放下來,“這是我們接到你們的舉報,仔細調查出來的結果,不會有錯。孟許誠在改造期間表現良好,現在已經平反,回到原單位任職有段時間了。”

邵軍和駱永梅還是不願意相信這事,“不會吧?”

既然孟許誠已經平反回到了原來單位,怎麼都沒去找孟梨?

胡主任從辦公桌後站起來,“這種事我能跟你們開玩笑麼?這件事就是這樣,你們也甭再瞎操心了,都忙自己的去。我還有點事,就不陪你們聊天兒了。”

看胡主任下了逐客令,邵軍和駱永梅再是心有不甘,也隻能耷拉著表情離開革委會辦公室。

出了革委會的大門,臉色也仍然非常難看。

駱永梅步子

邁得很慢,心裡憋了一肚子的話,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邵軍也冷著臉,心裡憋的氣不比駱永梅少。

他們沒了彆的法子,再不甘心不服氣,也隻能自己憋著。

憋了幾天後,兩人買了足夠的東西,跟著最後一批知青一起,坐上火車下鄉去了。

***

適應了新兵生活以後,日子又機械重複起來。

早上六點起床,睜眼洗漱後就是跑步,跑完步吃完飯就是訓練。

每天除了累和痛苦,其他的感覺並不太多。

在這樣強強度的軍事訓練下,哪還有心思煩惱其他的。

孟梨隻不過女扮男裝半年,雖說經常跟卓西幾個一起混,身上習了一些男生身上才有的痞橫氣質。但終究時間短,而且她本來的性格就嬌嬌萌萌的,所以做回女生後也沒什麼不適應。

她和同寢室的女生關係都不錯,主要她如今的性格討女孩子喜歡。

一方麵具有女孩子的嬌軟萌和可愛,另一方麵又有其他女孩子不太具有的瀟灑義氣。

因為周圍的人都算友好,孟梨也沒有時常感傷和兄弟們的分彆。

大約人生就是這樣,不斷在告彆,同時又不斷在相遇。

知道卓西四個人都離開了北京,孟梨對軍區以外的地方已然沒有太多眷戀。

她安心地過好自己的生活,打算兩年義務兵結束,就申請複員。

三個月的新兵訓練一天天過去,孟梨每天接觸的都是同寢室的戰友,還有訓練教官。雖然她和季琛在一個軍區,但因為訓練幾乎占據全部時間,平時也基本見不到麵。

在這三個月當中,新兵裡也沒有家長來探視。主要知道這三個月極其難熬,孩子們初進部隊,每天都是咬牙硬撐著,見了家長怕是哭著哭著就要回家了。

好不容易把這三個月熬了過去,最後通過考核,開始分連隊。

女兵適合的崗位多半都會輕鬆一些,孟梨最後被分去了軍區醫院,當起了衛生員。

分好崗位以後,孟梨背著包裹行囊去了自己的宿舍。

進宿舍拉開碎花窗簾,隻見宿舍裡已經先住了三個人,每個人的床鋪都收拾得非常整齊。

那三個人都不在,孟梨沒去多看,放下包裹開始收拾自己的床鋪。

她挑了張空

床位的上鋪,鋪好床再把日用品擺好,最後是把衣服之類的東西收進空出來的櫃子裡。

在她收拾東西的時候,門外走道上有來往的腳步聲,還有說笑的聲音。

幾個女孩子拿著飯盒走到宿舍門外,看門鎖已經開了,便笑著對彼此說:“看來那個新兵是來了。”

說完推開門進去,打算好了是打招呼的。

結果打頭的女孩子看到孟梨,如花般的笑靨瞬間消失了。

孟梨看向進來的幾個女兵,看到打頭的那個,瞬間也愣住了。

她要是沒認錯的話,這人是他們隔壁班的餘思甜。

孟梨到這裡滿三個月,在新兵連幾乎沒碰上什麼認識的人。

也就認識季琛,但也不常見到。

她是沒想到,會在這裡碰上餘思甜。也不知道餘思甜認出她沒有,但她自己沒多愣著,站起來和她們打招呼,“你們好,我是新來的。”

餘思甜盯著她看,當然認得出她,隻是一時不敢確定。

因為她認識的人是個男生,而眼前的這個卻是女生。寬鬆的軍裝下麵看不出有沒有胸,但那臉蛋氣質和說話的聲線,還有長及耳畔的頭發,都說明她是個女生。

後麵兩個人要上去打招呼,被餘思甜攔下了。

她臉色分外嚴肅,盯著孟梨問:“你叫什麼名兒呀?”

孟梨臉上掛著微微的笑意,看起來很是軟萌和善,“孟梨。”

而餘思甜聽到這個名字,臉色更是難看了,“你不是男的嗎?怎麼會來女生宿舍?”

孟梨看向餘思甜身後的兩個女兵,她們此時都麵露疑惑,大概是一頭霧水。她不想把從前的事再帶到部隊裡,所以依舊笑著說:“我是女生,不是男生,體檢不會錯的。”

餘思甜一時間接受不了,轉頭看看身後的兩個女兵,語氣有些著急,“她以前就是男生,而且是個小流氓。打架不要命,北京城沒有人不怕她。”

身後的兩個女兵眼神困惑,因為就現在來看,眼前的女生根本沒有半分流氓氣質。經過三個月的新兵訓練,皮膚也沒有黑成炭,眼神和說話語氣都很軟。

她們不是北京人,都是外地過來當兵的。

對於餘思甜說的這些,她們也並不是那麼有概念。

不過看餘思

甜對這新來的並不友好,她們自然也隨了餘思甜。

畢竟她們仨早來,關係都已經相處得很不錯了。

餘思甜沒有正經向孟梨介紹自己,她身後的兩個女兵也附和她沒出聲。

但過了兩天,孟梨還是知道了她們的名字,一個叫呂芳芳,一個叫蔣雲棉。

孟梨沒想到自己到宿舍連兩句話都沒說,就被室友孤立了起來。

不過因為孤立她的是餘思甜,她也就沒往心上放。

餘思甜是大院裡出生長大的女孩子,家庭出身背景好,本來就瞧不起她們胡同裡的土老帽。

再說她以前確實混名在外,餘思甜排斥她也好像不是沒有道理。

而孟梨不知道的是,餘思甜排斥孤立她,最最主要的,就是因為看《紅色娘子軍》演出那一回,季琛給她買了冰激淩,掃了她的麵子,讓她憋屈又難受。

本來餘思甜當她是男生,隻覺得是被季琛掃了麵子,關注點在季琛身上。

但現在又知道了孟梨是女生,那心裡就更多了一層濃濃的酸意,主要是針對孟梨。

孟梨自己是無所謂,白天認真學衛生員該學的一切醫護知識,晚上回宿舍就安靜地看看書。

餘思甜沒有本事讓整個軍區醫院的人都孤立她,所以孟梨還是交了朋友的。

孟梨無所謂餘思甜的排斥孤立,主要是餘思甜也不敢真的惹她。

她之前的名聲可不是白混的,閻王一樣的惡名,誰沒事惹這樣的人,不想活了麼?

說到底,餘思甜雖然不喜歡她,但也本能地怕她。

而對於孟梨來說,井水不犯河水就好了,其他的無所謂。

她也不指望自己在部隊裡建功立業,隻要不犯錯能把兩年義務兵順順利利當完就行。

孟梨發現自己適應新環境的能力比她自己想象的要強,到軍區醫院沒幾天就適應下來了,每天忙著該忙的事,學東西也快。

當然她學的都是護理上的事,紮針打藥包紮傷口之類的。

這一天吃完午飯回到宿舍午休,她剛看了兩頁書,還沒放下書開始睡覺,忽有人來宿舍找她出去,說是家長來探視。

聽到“家長探視”四個字,孟梨還愣了一下,心想自己哪來的家長。

卓西四個人都走了,即便來看她,

也不是家長探視。

顧慧娟和程春良怎麼可能來軍區看她,巴不得一輩子不看到她才好呢。

想來想去,最有可能的也就是程奶奶。

可程奶奶一把年紀跑到軍區來看她,好像也不太可能的樣子。

畢竟,她也確實不是她的親孫女。

孟梨堆著滿腦子疑問出門,往接待室去。

而她剛一走,餘思甜三個人都笑著嚼起她的舌根子來。

蔣雲棉坐在窗下桌邊,回頭笑著道:“你們說,她這一天天沒事就看書,看什麼呢?”

餘思甜躺在床上嗤笑一下,“誰知道,可能腦子有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