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熙似乎被一腳踢得清醒了點，臉上癲狂之色漸漸消褪，沉默著又點根煙。
方棠棠努力理清思路：“所以是那個直播間逼著你們去和鬼怪對抗嗎？可你們實力明顯比不上鬼怪，這不是逼你們送死嗎？”
“也不全是這樣。”張熙大抵對她心裡有些內疚，又或許是現在距離十二點太久，時間難熬，他開始和女孩解釋起來——
你看過直播嗎？死神直播間就是一個差不多玩意。
被選中任務者當倒黴鬼，直播給群不知道什麼東西看，也就是當主播。
隻是這種直播必須正麵接觸鬼怪，完成任務，不小心就會送命。
死神直播間主播實力也能夠隨著完成任務次數逐步提升，大主播打賞禮物拿到手軟，很多道具傍身，甚至有製服惡鬼實力，傳說中最頂級主播能夠駕馭數十個厲鬼。
不過那隻屬於傳說和少部分人。
大部分任務者都是像張熙這樣可憐小主播，沒什麼觀眾，打賞很少，生存率極低，隻能依靠運氣和頭腦活下來，無法和鬼怪正麵剛。
“好在直播間給我們成長空間，不會發放太難任務。”
除了這次。
張熙說著，竟露出點感激神色。
“我知道了，”方棠棠對死亡直播間和任務者有個大致了解：“所以就像是古代鬥獸場一樣，逼著奴隸和野獸去對決，無論誰贏，他們都不在乎。”
她靜默一會，又問：“你們傳送到這個世界時候，是怎麼知道其他任務者呢？就像遊戲裡那樣，知道對方名字身份，一起組隊嗎？”
張熙搖頭：“其實大部分時候，身份名字都會被任務者用道具隱藏。”
任務者們之間關係比鬼怪更加複雜，既是同生共死朋友，又是背後互相提防敵人，有很多任務者為了仿佛其他人暗算，會接到任務後用道具隱藏掉自己名字和身份。
方棠棠點頭，“可，為什麼你們一定要抓著我不放，我隻是個你們口中普通npc，也從來沒有得罪你們。”
張熙垂眸看她，眼裡有掙紮：“是，可是，”他頓了頓，說：“你不死，我就要死了。”
也許他還是做不到像夜深花睡那樣，不傷害任何一個npc，不違背自己為人原則，就能在一次次可怕夢魘中活下來。
他隻是個普普通通人，隻能夠接受這種弱肉強食規則。
煙頭燙到手指，張熙罵了聲“草”，皺眉把它扔掉，點燃另一根煙。嗆人煙味漫開，地上女孩咳嗦兩聲，眼睛黑溜溜，哀求地看著他。
張熙手指頓了頓，目光落在女孩手腕結實麻繩上，起身走到禮堂外去抽煙。
聽到腳步聲遠去，方棠棠鬆了口氣，嘗試把繩索掙斷。她側身躺在地上，用麻繩摩擦地麵，繩子還沒磨斷，細白手腕就已經紅腫掉皮。
目光所及也沒有什麼尖銳東西能割斷繩索，方棠棠心中越來越涼，她孤零零躺在冰冷地上，書包、校服還有糖果都不在。
她盯著黑漆漆屋頂，安靜地抿了抿唇。
幾分鐘後，嗒嗒腳步聲傳來，張熙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女孩臉色很白，模樣很乖巧，見到他不僅不害怕，還露出個淡淡笑意——
“你快走吧，剛剛我，”她睜著那雙小鹿般漂亮無害眼睛：“我講了個鬼故事。”
這個世界第一條規則，白天講怪談，夜晚必定會成真。
天邊，最後一抹斜陽慢慢褪去，悠悠唱戲聲在舞台上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