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老太很是意外：“你說你爺那慫貨領著你爸他們去了向陽村？” “嗯。”盛愛民仔細琢磨著他奶的心思，頓了頓又道：“不過去到了半路就返回來了。” 盛老太撩了撩眼皮子，看起來半點不意外，嗤笑一聲：“我就說嘛，就你爺那慫貨，不是我瞧不起他，不，我是真瞧不起他！我活了這麼多年就沒見過像你爺這麼沒用的男人！老說我們這些個臭娘們都是頭發長見識短的，也不撒泡尿照照他自己是個啥德行！” 她嘴上罵個不停，壓根忘了當初她看上盛小林衝的就是他好拿捏，家裡由她做主的好處。 盛愛民很聰明地沒附和，他一貫是在爺爺和奶奶這兩頭賣乖，誰也不得罪，省得他爺再找到由頭，像剛才那樣整治他。 盛老太餓了半天，罵了一會兒就沒力氣再罵，指使盛愛民出去給她端玉米糊糊進來。 盛愛民忙不迭地應聲出去，剛到門口看到黑著臉當門神的盛小林，他嘿嘿地討好笑了幾聲，像泥鰍一樣從盛小林跟前溜走了。 盛小林沒真想整治盛愛民，剛剛盛老太跟盛愛民說的那些話，他聽得真真的，盛愛民這大孫子沒說啥不該說的。 算這小子還有點良心。 盛老太吃力地撐起身子起來，不想她被砸了一下又餓得不行，愣是沒起來。 “門口的死鬼，你快進來！” 盛小林的臉色越發難看，黑漆漆如鍋底，“臭娘們，我看你是欠教訓！” 早已摸透枕邊人是外強中乾的繡花枕頭，盛老太半點不怕盛小林，火力十足地懟回去：“咋滴？盛小林，你有本事就打死我！沒本事就給我老實聽話！沒了我，看誰裡裡外外地給你忙活，伺候你這窩囊廢！” 盛小林在她的震天罵聲中，不情不願地進了屋，使了把勁把她扶起來坐好。 “你咋半道上回來了？”盛老太罵累了，有心看盛小林的笑話，故意問道。 盛小林狠狠瞪她這不成體統的臭娘們，最終抵不住盛老太多年的積威，甕聲甕氣地說道：“我聽到老虎的叫聲，這是真的。” “就你一個人聽到了？”盛老太冷冷地嗤笑道，她壓根不會相信盛小林說的話，隻當他是慫，連去跟盛利討糧食的勇氣都沒有。 “是，但是我聽得真真的。”盛小林看她不信，急得臉紅脖子粗的，拚命地找證據佐證他的說法。 “你還記得那年我說聽到老虎叫聲，其他人非不信，說什麼都不肯退回來。後來一起進山的六個人，最終隻剩我一個人全須全尾地回來了。” 盛老太噗嗤一聲大笑出來，半點不給臉地戳穿他的謊言：“你說你聽到了老虎的叫聲。問題是那年的那五人是碰到了野豬！他們是被野豬追著跑，死的那個是被野豬頂死了！” 盛小林被她這些嘲笑的話說得抬不起頭來，他梗著脖子說道：“你愛信不信，反正我聽到了老虎的叫聲！真的，我說的全是真的！” 盛老太認定了盛小林是為自己的無能找借口：“嘁，慫貨！窩囊廢！就算真的有老虎又咋地？你們五六個人一起去，打不過總能逃得回來吧？ 盛小林眼看著說不通，氣衝衝地撂下一句：“你愛信不信！” 盛老太呸一聲朝地上吐了口濃痰，罵罵咧咧半天。 什麼見鬼的老虎，信了那慫貨，她信才有鬼咧！ 盛老太鬥誌昂揚，等她吃飽喝足，立馬帶著家裡的兒孫們去向陽村！ 盛愛民在屋外聽了會兒動靜，等盛小林怒氣衝衝地出來，他才端著碗玉米糊糊進去，“奶，你好好歇一晚上，咱們明兒個再去。” 他這話是以退為進，嘴上說是心疼盛老太，實際上是催她趕緊動身！ 至於他爺盛小林說的那些話，全他娘的扯淡！ 嗬嗬，信他的人是傻子！ 如他所預料的那樣，盛老太連灌幾口吃光了碗裡的玉米糊糊，肚裡有了貨，當下又生龍活虎起來。 “歇啥歇？你快去告訴你爸他們趕緊地吃玉米糊糊，再把他們叫過來，我們趁早過去。實在太晚的話，咱們住你三叔家。” 盛老太一想到盛愛民說盛利家今晚有肉吃，哪裡肯待在家裡？ 兒子有飯有肉吃，不孝敬她這親娘，讓她天天喝玉米糊糊，這是哪門子的道理？ 盛愛民一聽這話眼裡蹦出光來，忙不迭地抓了碗衝出去，完成任務後又跑到盛老太跟前當孝順孫子。 有他奶在，彆說吃豬肉了，龍肉都有的吃！ 盛小林說什麼都不肯這時候出門，盛老太不陰不陽地擠兌他幾句，直把他說得麵紅耳赤，拳頭捏著嘎吱響。 見他這般懦弱無用，盛老太從鼻腔裡噴出一道冷嘲，“等我從老三那拿到了糧食，你一粒米都不準吃！家裡養的雞都有份，就是沒你的份兒！”這是罵他連雞都不如呢。 要不是家裡窮，養不起狗，盛老太都想罵盛小林連狗都不如了。 盛老太常年下地勞作，身子骨很是硬朗，再加上吃得足夠飽，走在路上依舊是穩穩當當，健步如飛。 盛愛民這年輕小夥都沒盛老太走得快，等走到半路，盛富突然說了句：“媽，爸在這就停下不肯走了，非說什麼聽到老虎叫。” 盛老太無語得很，說到最後埋怨上了盛富：“這條道我打小就走，聽你爸那窩囊廢胡咧咧，你也是個傻的，他要回去，你乾嘛要聽他的？” “媽，你是不知道我爸他有厲害。”盛富麵色微變，擱以前他也不會聽盛小林的，但是盛小林今天生生把盛老太砸暈過去，他這當兒子的能不怕嗎？ 盛老太又把盛富一頓臭罵，說他不愧是盛小林那窩囊廢的種，跟他爸一個德行！ 盛富說了句話，惹來了他媽一頓噴，心裡特彆不是滋味，趕緊給盛愛民打眼色，讓他幫忙說說。 盛愛民看他奶罵得一氣下來不帶喘口氣，生怕她罵出個好歹，去盛利家討要糧食的時間又得往後延，趕緊說好話勸說盛老太，費了好些口舌才勸停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