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1 / 2)

肖想已久 討酒的叫花子 18747 字 4個月前

下過雨後的天地, 空氣中散發著清新自然的味道,所有事物在水洗過後煥然一新,風夾雜著細小到不可見的雨水吹動,涼爽舒適。

對於趙拾歡的到來, 因為沒有提前得知,喬西有點意外。

剛回江城有諸多事情需要處理, 一係列工作確實繁冗, 沒有太多時間。

“怎麼想到要過來?”喬西問, 撣去衣服上的水,找了張乾毛巾遞給趙拾歡, 並指著左斜方,“洗手間在這邊, 裡麵可以放熱水。”

趙拾歡接過毛巾,擦擦細長分明的手,“去西郊辦了點事,回城路過這裡, 正好過來看看。”

這是第一回來這兒,之前隻知道地址。

休息間有冰箱, 喬西進去拿喝的,很少有認識的人來店裡, 沒什麼好招待的,隻能這樣, 好在趙拾歡不介意, 隨和接過冷飲拉開就喝了口。

去西郊多半是為早先競標下的那塊地, 能讓趙拾歡專程跑一趟,估計不是小事,不過她沒多問,而是望了望水窪窪的馬路以及陰暗的天空,說:“上午還晴朗大太陽,結果一下子就下雨了,天氣預報還顯示這個星期都沒雨,天說變就變。”

說話的時候,喬西笑了笑,反正隨便找話聊,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接待台上放著一個小巧的玻璃瓶,瓶裡滿滿當當裝著糖,就是趙拾歡送的那些,一個大箱子太多了吃不完,就到處放一點,店裡的客人可以隨便吃。

糖果包裝紙鮮豔,放在玻璃瓶裡格外矚目。

趙拾歡似乎挺滿意這個做法,多看了瓶子兩眼,接道:“我也是看了天氣預報才出門的,誰知回程半路就下雨了。”

桌子上有設計圖紙,畫了大致的形狀,喬西在這方麵還算有天賦,不然當初師父也不會要她,從圖案的形狀依稀可以看出畫的是木棉花,熱烈不萎靡的代表。

“今天都在畫這個?”

將圖紙收到一邊,避免水灑了淋到,畫圖的人大多都有這個習慣,不論畫的什麼圖。

“嗯,設計圖案比較費時間,這才畫了雛形。”

“最近很忙?”

“還好。”

趙拾歡眉眼間忽而染上笑意,卻不說話,掃視店內一圈,又將視線遊回圖紙上。

喬西搜腸刮肚找不到聊的,便打開圖紙讓她看個完全,說道:“一個女生過來預訂的,打算紋背上,改了兩次了,第一次想紋杜鵑花,覺得不夠豔麗又換成海棠,圖都確定了,昨天臨時決定再改,要紋木棉花。”

“有夠麻煩的。”趙拾歡哂道。

“是有點,不過慎重些也好,畢竟是紋在身上,要洗掉不容易,而且換圖要加錢。”

更改紋身圖案不是稀奇事,很多客人還會臨時變卦不紋了,甚至跑到店裡鬨,讓退定金,遇到有原則或者沒耐性的紋身師,多半不會接這種單,喬西念及女生態度不錯,出手也大方,有時間就接了。

趙拾歡把冷飲放遠些,站近點,輕聲不解問:“為什麼是木棉花?”

紋身嘛,選擇的圖案一般都有特定的含義。喬西想了想,說:“豔麗,且永不褪色。”

講到這個的時候,她記起自己腰後的扶桑花,同樣是熱烈綺麗的火紅色,當初選紋身時,師父給了許多圖,讓選小一點的圖案,紋身入門一般不選大圖,以免將來會後悔,小圖容易改且可以遮蓋。

喬西挑了幾天,最終敲定了扶桑花圖。

師父是位有個性的女人,其實比喬西大不了幾歲,這張圖是當年她出師後設計的第一張圖,一直保存著,從來沒給彆人紋過,見喬西執意要紋扶桑花,眉頭一擰,拖著聲音問:“紋這麼大的圖案,不怕後悔?”

喬西萬分肯定:“不後悔。”

師父的目光變得意味深長,探究地看了會兒,撂下一句:“不紋,換一個。”

可後來還是紋了,親自動手。

扶桑花代表了熱烈的表象與純淨的愛意,既矛盾,又切合。

趙拾歡聞言頷首,聊了些無關緊要的話,講著講著不免感慨:“我記得你讀的材料類專業,還以為你會進公司什麼的,沒想到會從事這一行。”

當初傅北報讀的數學專業,而喬西天生對數字不敏感,所有科目數學最差,剛上高中時做夢能考進江城大學,等到高三才終於接受自己再怎麼努力都考不上的事實,將目標轉向了隔壁的理工,專業還是傅北幫著選的,較為適合她。

然而大學四年過得並不如意,喬西對專業沒有任何意見,可真的是不擅長,勉勉強強混到畢業,還好,沒掛過科,成績算中等。

回想起讀書時光,她語氣無奈:“我專業學得不好,又不是經商的料,隻能乾這個。”

趙拾歡說:“自己喜歡就行。”

喬西笑笑,勾了勾散落的耳發。

天上的烏雲四散,露出原本澄淨清明的樣子,路邊的店鋪都在滴水,樹木亦在滴水,到處都濕答答的。

榕樹下的車不知何時駛離,本應留在這兒,卻沒有留下。

趙拾歡不離開,喬西不好催,眼見著天色逐漸黑儘,就主動請吃晚飯,趙拾歡欣然應允。

吃飯的地方位於七井街中間段,一家裝修格外有情調的法式西餐廳。喬西不太吃得慣西餐,更偏好中餐,尤其是粵菜,但考慮到趙拾歡的口味還是選了這裡。法式菜肴以半熟鮮嫩為特色,重視調味,她隨便點了幾樣,吃的最多的就是馬賽魚羹。

吃完出來十點左右,趙拾歡沒久留,送喬西回小區,臨分彆前,說:“該我請你的,隻有下次了。”

喬西沒多想,應道:“行啊,有時間再約。”

小時候趙拾歡對她很不錯,如今幾年不見,是該常聯係。

在人際交往上,喬西一向分得清,隻要真心實意對自己好的,她都會平和相與。

“早點休息。”趙拾歡彎身回車上。

喬西擺擺手,轉身往小區裡走。

直到她走進大門,身影遠去,車子才發動離開。

.

七井街遠離大院,沒有紛紛擾擾,日子過得清淨。

傅北消失了幾天,傅家出了點事。

準確來說,是梁家。

梁家舅舅梁晉城惹了禍,眼大能力小,想借著地產項目狠賺一筆,結果反被下套,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對方姓譚,有官場背景,圈裡都稱一聲譚二爺,平時愛做善事,麵相忠厚老實氣量大,獨獨這次對梁晉城非常不滿意。

梁晉城野心勃勃,向來做三分事說七分話,這些年明裡暗裡都在搞小動作,想翻身乾大事。傅爸對此一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梁玉芷最念舊情,與這個弟弟感情深,總是要幫襯一把,這回就是她打電話讓傅北去的。

譚二爺的外甥女今年報考了江城大學數學係,雖不需要幫襯,但傅北去好說話,而且譚二爺喜歡跟知識分子交流。

起先喬西一點不知情,偶然聽到喬建良說起,登時怔愣。

對於梁晉城,她絲毫不陌生,這位從來就沒安分過,當初還跟喬家合作做生意,與喬建良關係還不錯,不過她完全不喜歡梁晉城,覺得這人太過於重利,是典型的唯利是圖的商人。

喬西輕嗤不屑,可當著喬建良的麵不會多說,隻在私下裡問唐藝:“教授可以隨便讓學生走後門嗎?”

唐藝義正言辭:“肯定不行,那是鑽職權空子,瀆職。”

“照顧一二呢?”

“可以倒是可以,太明顯了容易被抓小辮子,雖然不會有什麼事,但久了多半會被置喙。”

學校講求公平競爭,成績往往擺在第一位,可做不到任何事都絕對的公平,要考慮的因素很多,一般來說隻要學生願意努力,老師都是能拉一把就拉,也會有搞特殊的,但不能太明目張膽太過分。

讀書期間風平浪靜,喬西還沒見過教育行業的陰暗麵,不太了解這些。

唐藝問:“怎麼問這個,你家有親戚要讀大學了?”

喬西搖頭,“隨便問問。”

商場素來忌諱裙帶關係,扯不清難以管理,自這天起梁晉城便鮮少出現在傅家的公司裡,深居簡出,估計是在避風頭。

大院裡熟識的人私下裡都在偷偷談論,樂於看熱鬨,見這事最終輕輕放下,感慨:“傅家那個女兒本事倒是不小,譚二爺都能應付。”

“那也是看傅老爺子的麵子,給了台階還是要下的,不至於撕破臉皮。”

……

喬建良過來了一次,依舊帶著吃的。

喬西給他敲警鐘:“彆碰房地產,專心經營家裡的生意。”

她隻知道喬建良曾經在房地產上摔過大跟頭,不清楚具體的,蛋糕越大,想分蛋糕的人越多,吞了彆人的利益,要是沒那個本事都得付出代價,普通人不懂門道,隻看得到瘋漲的房價,卻不知利益背後的頭破血流和陰招詭計,而且這兩年房地產行業動蕩,稍不注意就是巨大的損失。

喬建良保證:“不會,現在忙都忙不過來。”

因著上一次回去吃飯的不愉快,喬西不太想跟他多說什麼,喬建良自覺有失偏頗,腆著老臉當做沒發生過,跟哄騙小孩兒一樣對待喬西。

各有各的難處,但總歸還是拎清了。

“原先答應過周林要給獎勵,買輛車,”喬建良斟酌道,瞥了眼喬西的臉色,喬西沒什麼反應,他頓了半晌,又說,“他拿了獎,我也不能反悔不是,前幾天帶他去選了一輛路虎攬勝。”

喬西停下手中的動作,麵上沒變化,隻抿了抿唇。

喬建良很囉嗦,自顧自找了張凳子坐,說:“他還小,之後又要出國讀書,買車也是浪費,放在家裡沾灰都用不上,隻是圖新奇。”

路虎攬勝不算便宜,可一般報價不到家裡那輛布加迪威龍的十分之一。

喬西對於買車當獎勵沒意見,都是喬建良的錢,他想怎麼用都是他的自由,隻是那天晚上心裡難免有落差,周姓母子就差翹尾巴耀武揚威了,得虧她能忍。喬建良自知做得不對,厚此薄彼了,還算清楚到底哪個才是親生的,腦子裡的熱一散就清醒過來,知道該對哪個好。

他給喬西新買了一輛吉普牧馬人,價格不高,勝在心意,都是按女兒的喜愛親自挑選的,周美荷頗有微詞,差點垮下臉。

聽了半天的念叨,喬西最終留人回公寓吃晚飯。

這麼多年喬建良都是如此,做錯了就低頭做小,總讓人有種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覺,她隻剩一個最親的人,真斷了還是辦不到。

喬西送人到樓下。

喬建良竟然塞了張卡給她,“拿著,平時缺錢了就取來用,密碼是你的生日。”

喬西回道:“我不缺錢。”

“那就存著,以後總能用上。”

她就收下了,不過一開始沒在意裡麵到底有多少錢,直到有一次隨手一查,才發現數目著實不低。喬建良對她向來大方,從不克扣短缺,但從來沒這麼壕。

喬西不會因為一張銀行卡就對他改觀,人性複雜,有好的一麵,也有壞的一麵,喬西見過他太多不好的,再多的柔情與關心隻是在這一瞬間罷了。

.

趙拾歡請好友熟人吃飯,在江庭酒樓聚了兩桌。

喬西帶著禮物過去,她來得早,一進去就遇見剛開業時,來店裡想紋骷髏頭的那個小男生。江城還真是小,繞兩圈就能再遇到,小男生竟然是趙拾歡的遠房親戚,叫祝緒白。

祝緒白對喬西印象深刻,亦聽趙拾歡提起過她,沒料到這麼巧。

大概是自覺丟臉,他倒不好意思麵對喬西。

“他也在理工讀書,跟你一個專業。”趙拾歡介紹說。

祝家家境一般,父母都是高級工程師,祝緒白不算富家子弟。

念及是同係的學弟,喬西給麵子聊了會兒,趙拾歡還要接待其他人,便先走開。傅北來得比較晚,估計是匆匆趕過來的,她臉色有點白,這幾天應當不好過。

這人徑直到喬西旁邊坐著,喬西偏頭看了一眼。

祝緒白坐在另一邊,那小子沒眼色,真拿喬西當值得尊敬的學姐,傻愣愣給倒水,惹得傅北朝這兒斜睨了下。

喬西隻得說:“這是祝緒白,歡姐的遠房表弟。”

祝緒白一根筋,聽到自己的名字就熱情看過來,伸手說:“你好,我就是祝緒白。”

傅北從容接道:“你好。”

喬西莫名有些尷尬,說:“她是傅北,你姐的發小。”

“聽我姐說過,第一回見。”祝緒白怪靦腆的,摸摸鼻頭。

相對於傅家的兩次宴席,趙拾歡這個才是真正的聚會,一堆人不必講排場和架子,說笑鬨騰,朋友太久沒見敘敘舊,天南海北地聊。

喬西跟在場的多數人都認識,到最後也加入其中。

晚些時候包場喝酒打桌球,就喝喝酒玩一玩,還是挺正經,沒人會亂來。祝緒白吆喝著大家一起做遊戲,玩狼人殺,傅北還是坐喬西旁邊。

在場人多,有話不好說,也不能走,喬西感覺這人怪怪的,老跟著自己乾嘛,可忍住了沒發作。

有人說:“小白,拿一瓶酒給我。”

酒全堆在傅北桌前,祝緒白不方便拿,喬西下意識幫忙,沒碰到瓶身卻觸到傅北的手背,霎時曲起手指。

傅北低聲問:“要喝什麼?”

喬西感覺彆扭,自己拿了罐喝的。

中途,傅北出去了一趟,四下望望,趙拾歡也不見蹤影,估摸著兩個人有事要做。

祝緒白挺能鬨騰,有活力有朝氣,單純不懂深淺,性格也比較討喜。

打桌球的人沒有參與狼人殺遊戲,離這邊有兩張桌子的距離,依稀能聽見他們的談話。喬西沒想偷聽彆人的聊天內容,被迫聽到穿黑衣服的那個男人說:“梁晉城這回算是捅了馬蜂窩,也不看看對方什麼人,搞得北姐做小,真是……”

旁邊的朋友勸道:“行了,不都解決了,還提這些做什麼。”

喬西低頭看了看手裡的紙牌,思緒不太集中。

祝緒白推推她的胳膊,“該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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