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44(1 / 2)

喬西太焦急了,連把傘都沒打,一路淋著雨跑過來。

由於天氣陰冷多雨,傅家的其他人早已回了房間,樓下隻有幫傭在,沒人會攔著,她匆匆往二樓跑,見房間門是開著的,而傅北就站在裡麵,便衝過來抱住對方的腰身。

小姑娘太用力,兩條細細的胳膊死死勒著傅北,生怕人會不見了似的。

“明天不上課嗎,怎麼回來了?”喬西微仰著頭問,還是那樣抱著,沒有一點要放開的意思。

十六歲的女孩子跟雨後春筍一般長得快,纖細的身形,微鼓的胸口,如玉的肌膚柔嫩,全身都流露出青春鮮活的氣息。這些日子以來,她一直很黏傅北,隻要傅北在家就立馬過來,有時還會到江大去找人,其實今晚早就發現了傅北在家,隻是不好意思太早過來打攪,就孤零零在窗台後守著,剛剛見傅北已經回房間了便急匆匆跑來。

她不太老實,不僅抱著不放手,腦袋還抵在對方身上蹭,不過把握住了尺度,不至於太越距。

傅北僵了一瞬,隨即拍拍喬西的背示意放開,可喬西置若罔聞,像是完全不懂,還用臉挨了挨她的頸間。

“明天上午沒課,回來看看。”傅北說,糾結了片刻,還是沒把人推開,而是抬手揉揉喬西的後腦勺。

“那你怎麼不告訴我,都不跟我說,”喬西抿抿唇,知道自己說這種話不太對,有點不自在地彆了彆頭,又添了一句,低低呢喃,“不然明天你又走了……”

少女矜嬌,放不下身段說直白的話,使小心思都遮遮掩掩的,得到一點回應就差把尾巴翹上天了,後知後覺門還開著,臉上一熱,趕快放開把門關上。

傅北就這麼看著,當她再次要親近時,恰恰錯開,倒了杯熱水遞來,不回答方才的問題,轉而柔聲問:“冷不冷?”

氣溫低,天還下著雨,穿這麼少不冷才怪。

看看自己身上穿的薄款睡衣,喬西搖搖頭,“不冷。”

臉色都微白,鼻頭有點紅,還不冷……傅北懶得拆穿她,把熱水杯子塞進她手裡,搬了張椅子讓坐下。喬西大大咧咧的,一下子坐著,接過杯子就喝,嘴裡不消停,問法忒多,說著說著就把腿曲疊起來,將腳丫子放椅子邊上,簡直坐沒坐相。

她習慣了,還用一隻手抱著腿,溫順柔和地盯著傅北,眼都不眨一下,全然沒有要離開的打算,臉皮厚得可以,就這麼耗著時間不走,大有要留在這邊的意思。

喬家兩口子長期不在家,有時回來了都隻有一個人在,喬西不願意回去也正常,隻是賴在這裡也不行。傅北坐對麵,不慢不緊的,握住她的腳踝將腿拉下來,規正小姑娘的坐姿,十分有耐心,“家裡沒人?”

“他們在公司裡,明天才回來。”

腳踝被攥著,有點癢,喬西卻被縮開,明明就是一個簡單無奇的舉動,時間持續不過兩三秒鐘,她心頭倏爾一緊,鼓脹脹的,好似被忽而充滿,一股熱意在心口直衝衝地亂竄,莫名有些羞赧可忍不住想要再多多接觸。對方鬆開後,她心裡生出空落感,低頭瞧了瞧自己的腳,然後不著痕跡地用腿挨著傅北。

傅北察覺到,愣神片刻,稍微挪開些。

喬西便不好再靠近,心頭的失落油然而起,但僅隻一瞬間,失落煙消雲散,取而代之是希冀與小心,她捧著杯子故作掩飾地喝了一小口水,抬眼看看傅北,發現這人亦在瞧著自己,不知怎麼了,悸動四處亂撞,驚得她手下一緊,雙手無所適從地抓住杯子,害怕被看穿旖旎心思。

然而是她多想了。傅北什麼都沒做,看了兩眼移開視線,細細詢問了些有關學習的話題。

一說到學習喬西就頭疼,越往上讀越吃力,尤其是周圍的人都卯足了勁兒讀書,一個個恨不得能把書吃了。江城國際相對於普通公立私立學校而言,教育資源要好得多,光是師資配備就超出一大截,家境一般的孩子拚命地學,家庭優渥的孩子大部分都不是電視裡演的那種紈絝子弟,所有人都知曉學習的重要性,大家都在不遺餘力地讀書,喬西也是,可她再怎麼努力就那樣了,喬媽經常因為學習訓她,每每談到這些就是各種喋喋不休的教導。

喬西跟從小到大都成績優異的傅北沒法比,聊起這些就焉頭耷腦的。

以為傅北會跟自己說教,孰料對方隻是說:“讀書不是必要的出路,你也不需要。”

她怔住,沒料到會這麼說。

“每個人都有適合的領域,不一定局限於讀書,”傅北繼續說,口吻認真不作假,不像是故意這麼說來安慰人,頓了頓,難得溫和地幫喬西理理裹在一起的衣領子,“以後也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

“我沒有喜歡的事。”喬西說。

傅北沒有立即回答,收回手,才說:“以後就有了。”

似乎是成心的,喬西問:“那以後也沒有呢?”

人生複雜綿長,哪可能沒有喜歡的事,此時此刻她沒有半點人生的方向,周圍的環境讓她局限在了一隅,以為未來一定與學習成績掛鉤,然而後來她還是找到了自己喜歡的,紋身也是一種出路,這世界上有千千萬萬種出路。

傅北並不會解釋寬慰太多,長眼一掀,反問:“你怎麼知道沒有?”

分明是一句問話,語氣卻那麼篤定,喬西立時笑了笑,不知道在傻笑什麼。

這一晚她死纏爛打不肯離開,找各種借口,像聽不懂人話,最後如願留在這邊,傅北讓她去客房睡,她不願意,支支吾吾半天就是要在這裡,還再三保證一定乖乖的,不會鬨騰打擾傅北。

傅北本不該留下她,可還是留了。

一杯水喝完,燈被關上,兩個人一塊兒躺在床上,誰都沒有睡意。

喬西側著身子躺,胳膊都被壓得發麻,有點酸痛,但不敢亂動,因為傅北早已閉上眼睛,可能已經睡著了。

沉鬱的夜色讓她想起了許久前的場景,江大後門灌木叢裡淒厲的貓叫,當時她還傻愣愣跟傅北說,好奇得很,現在才明白為什麼傅北會拉開自己讓彆亂看,有時候會發出叫聲並不僅僅因為痛苦,還有彆的,太情難自禁,是歡愉到極致的痛苦。

還有那兩個親密的女生……喬西終於搞懂了,青春少艾時期的女孩子總是懵懂純淨,一旦有所疑惑,就會鍥而不舍地去探查,有些東西書本上沒有,社會亦對其三緘其口,要弄明白不容易。

十六歲正是悸動迸發的時期,多少男生女生愛意萌芽,開始了第一次早戀,喬西的青春期與眾不同,懷疑、羞澀,頭一次接觸到相關的知識時,整個人都是懵的,麵紅耳赤如煮紅的蝦子,臉上熱燙,心裡亦熱燙,羞恥感久久不能消散。

兩個女人,原來也是可以那樣的。

有的東西就像圍堤裡的洪水,一旦決堤就勢不可擋,排山倒海般侵襲卷噬而來。

喬西定定看著傅北的側臉輪廓,糾結遲疑許久,還是挪過去挨著。

傅北沒睡,早就察覺到她在旁邊動來動去的。

挨了一會兒,喬西不滿於此,又試探地抱住傅北的手臂,她太大膽了,知道對方肯定會警覺,可還是那樣做,似乎有恃無恐。

傅北緊了緊手心,沒睜眼,什麼動作都沒有,裝作若無其事,小姑娘得寸進尺地再靠近些,幾乎壓著她的胳膊,抱住不肯鬆手。如果喬西這時候及時打住,不那麼貪心,傅北還可以繼續裝睡,然而她太放肆了,都快將傅北的胳膊攏在懷中,還摸索著去尋傅北的手,緩慢摸到了,膽大地將手指扣進去,與之十指緊握。

像被觸到了禁區,傅北睜開了眼,當即縮開手。

窗外綿密的雨點,滴答滴答,落得更密集了。

“睡覺,不要亂動。”傅北低聲道,曲縮起修長分明的指節,一時之間不知該怎麼說。

喬西猜到她會醒,雙頰熱得厲害,好在有黑夜的遮擋不會被看到,不過一點懊悔都沒有,聽到傅北說了話,反而破罐子破摔了,厚臉皮地抵過去,小聲說:“睡不著,現在還太早。”

“明天不去學校了?”傅北問,話裡聽不出任何情緒,但沒有排斥的意味。

“要,”喬西索性再過去一些,直接抵進她懷裡,“還要上早自習。”

傅北斜眼看了看依偎在懷裡的女孩子,到底無奈,推開不推開都是難題,今晚就不該把人留下,可現在大半夜的睡都睡下了,總不能將人送回去,猶豫半晌,還是沒有動作,放任她了。

喬西動動身子,知曉這是默許,見對方不再吭聲,亦老實規矩不再說話,扒著她的胳膊拱了拱,然後再也不亂動。

雨夜偏冷,風裹著細密的水珠不斷飄打,溫度一點點下降,這種天氣適合睡覺,漸漸的,在舒適的被窩裡躺久了,喬西就迷迷糊糊睡著了。她睡相不老實,時不時就動一下,下夜裡忽然就蹬了下腿,或許是感覺到冷,潛意識就往溫暖的地方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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