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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晚的雪不知何時停的,窗台上堆著一層薄薄的白色, 夜晚的氣溫低, 依舊寒冷, 桌上放著一杯冒白汽的熱牛奶。

傅北晚上不喝熱牛奶。

這人穿得單薄,像感覺不到冷似的,隻在聽到聲音的一瞬間頓了下, 長眼一掀, 狀似不經意地瞥過去,輕飄飄地說:“還不進來。”

明顯就是一直在等,早就料到喬西這時候會過來, 不然不會熱一杯牛奶等著。

心下欣喜, 喬西趕緊抱著練習冊進去, 到桌邊坐下。

傅北吹乾頭發過來挨著坐,將練習冊攤開,她的手很白,指節細長,指甲修剪得平整乾淨, 剛洗過澡, 身上帶著淡淡的香氣,味道清新很好聞。

因為坐在一處, 難免會有觸碰, 喬西稍微動一動,就不小心碰到了對方的手,她遲疑地怔了下, 沒有立即拿開手,而傅北也不動作。

不受控製地曲縮了下手指,忽地想起上一次坐在這裡的場景,那個匆忙急促的吻還刻在腦海中揮之不去,甫一想起就耳根子發燙,坐立難安,胸口好像被什麼燙了一下,驀地緊縮,整個人都跟著變得熱燙起來,一股子暖意在身體裡亂竄,到處衝撞。想著想著,喬西耳尖就變得緋紅,或許是太在意,心裡彆扭,記起傅北的那些反應,她低下眼,準備往旁邊挪一點,不靠得這麼近。

孰知還沒來得及行動,旁邊的人忽而問:“上個星期考試成績怎麼樣?”

剛經曆了一次月考,成績早就出來,雖然比之前有所上升,可依然不是很理想,喬西抿抿唇,回道:“一般般,數學考得比較差,離班上平均分都還差十幾分。”

帶的練習冊正好是數學的,攤開一看,十道題能錯五六道,差得沒邊了。

“錯題都重做了?”

她點點頭,“做了,還重新抄了一遍。”

傅北教的那些學習方法她都牢牢記住,學習時儘量用上,勤能補拙,這些日子的進步還是有那麼大。

喬西最初的目標是考江大,但死命努力過一陣子,發現差距隔著十萬八千裡,現下還剩半年的時間,除非走大運成為一匹黑馬,不然還真考不上。努力的人都想一躍而起,可最後成功的就那麼幾個,她比較實在,對自己有清楚的認識,失落是肯定的,但失落之餘還是要繼續拚。

翻翻另一本練習冊,傅北大致都看了一遍,半晌,薄唇闔動:“把牛奶喝了,不然待會兒都冷了。”

還以為會說有關學習的話,喬西聽得一愣,頷首,“馬上。”

說完就不迭端起杯子喝,一口氣就喝掉大半杯。

傅北偏頭瞧了瞧,薄唇緊抿,眉宇間染上令人看不透的神色,她眼皮半闔著,順手抽了張紙遞給喬西。

“擦一下。”

兩人都默契不提上一次的事,在燈下正正經經地進行輔導,窗口泄出的燈光落到外麵堆聚的白雪上,與皎潔的月華遙相應襯。

喬西怕冷,不由自主就挨了過去,自己都渾然未覺,認認真真聽講,做題做得十分賣力。傅北沒有任何舉動,就那樣縱容著,刻意忽略掉這些過於親密的行徑,一會兒,不知從哪裡扯過來一張軟和保暖的薄毯,輕輕給喬西披上。

還在思索怎麼解題的喬西抬頭,瞧見自己肩上蓋的東西,又看看穿得太少的對方,“我不冷,你用著吧。”

傅北一眼就能看穿她的想法,想了想,起身找了件衣服披著。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到淩晨,不過明天就是周末,所以並不急著休息,喬西沒打算回去,努力地解題。早些時候沒有傅北幫助,做什麼都難,學習就惱火,現下卻好了許多,有個人做依靠總歸是一種鼓勵,有動力才有乾勁兒。

喬建良沒有過來找,知道她在這邊學習。

一點多,雪再次紛紛揚揚落下,喬西洗漱完畢,將就穿著傅北的睡衣在這裡歇下,睡覺前,她還拿著練習冊問了兩個題,比之前幾天的沮喪頹廢,儼然又活了過來。

如今喬家家底厚實,大可不用努力,隨隨便便讀個大學進自家公司也不錯,但終歸有個人的想法,追求不同。

不是學習的料,沒有這方麵的天賦,大多數人都是如此,如果平庸,就要給自己找個拚命向上的借由。

“我想考理工,”躺床後喬西說,翻身對著傅北,“在你們學校對麵,以後就可以經常見到你。”

話說得可真夠直白,絲毫不拐彎抹角。

傅北偏偏頭,拉了下被角,語氣淡然,一點不意外她會有這個想法。

“想學什麼專業?”

喬西擰了擰眉頭,思忖片刻,“不知道,還沒想過。”

傅北說:“還有半年時間,不著急。”

躺到快要睡著的時候,喬西說:“你幫我選吧,我沒什麼感興趣的,不知道要學哪個專業。”

傅北沒應聲,隻是攏了攏被子,幫她蓋好。

這一晚尤其暖和,即使外麵冰天雪地,可旁邊就躺著一個人,睡著睡著就挨到了一起,相互慰藉取暖。

江城的冬季一貫乾燥,路邊的樹木隻剩下光禿禿的枝乾,寒風凜冽料峭,卷起風沙和枯葉打轉兒,隨著時間一天天流逝,整個城市都逐漸靜默,街上人和車都變少,像進入了冬眠期,到處都冷清蕭肅。

學期的最後一場考試,喬西取得了高中以來的最高成績,以這個成績,考取理工大學絕對穩妥,不過離江大還是有距離,她倒不沮喪,反而十分高興,既來之則安之,不給自己添堵找難受。

拿到成績後,回到大院就去找傅北,可惜傅北不在家,去公司幫忙了。

老太太舒舒服服靠在躺椅上曬太陽,笑眯眯地招招手,“給我看看,笑成這樣,肯定又有進步了。”

喬西莫名其妙有點赧然,將成績單遞過去,“比上回好些。”

老太太虛著眼睛瞅,慈祥地說:“等小北回來了,我叫她過去找你。”

喬西應下。不過晚上傅北並沒有過去,擱公司加班都沒回來,之後又被梁玉芷帶著去出差,在外麵待了將近一個星期才回江城。

那陣子梁玉芷對傅北特彆上心,走哪兒都帶在身邊,說是要鍛煉鍛煉傅北,反正在家也沒事做,不如去公司幫忙。

誰都沒發現端倪,沒能察覺到悄然而至的改變。

日子照舊過,在一個豔陽天裡,同學約喬西出去玩耍吃飯,一群人在古雁塔那裡瘋到天黑,九點多才打車回大院,喬西在大門口撞見了喬媽。

夜色昏沉,隔得遠,喬媽並沒有發現她,正你儂我儂地同小男友告彆,情真意切舍不得離開。

誰都有追求自由與幸福的權利,旁人不應該乾涉。

喬西站在陰影裡看著,直到那個意大利男人開車走了,喬媽拎著包施施然往裡麵走,她慢慢走到路燈燈光下,默默在原地站了十來分鐘,才一步一步朝家裡走。

這一年冬天格外不尋常,發生了許許多多的事,明處的暗處的,如同遇水的筍子一樣往外冒。喬西無暇顧及這些,日日沉浸在複習之中,她對學習太過上心,以至於忽略了身邊的人和事。

雖然還是會照常幫她劃重點補習,但傅北在家待的日子越來越少,寒冬臘月合該是在家待著的時期,這人被梁玉芷天天往外帶。

大寒那天,消失已久的趙拾歡突然打來電話,隔著上千裡遠嘮嗑了大半個小時,還是老樣子,總愛逗喬西。

喬西問:“你回江城了嗎?”

已經很久沒見過了,大學全都放假,再不久就是過年,始終不見趙拾歡的蹤影。

趙拾歡在電話那頭沉默了會兒,笑了笑,故作輕鬆地說:“今年不回來了,有點事,北京這邊比較忙。”

“在忙什麼?”喬西疑惑,最近忙著學習,一直沒關注外界的事,對大家的近況一無所知。

然而趙拾歡沒明說,最後隻回道:“明年有空就回江城,到時候陪你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