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1 / 2)

仙君有劫 黑貓白襪子 6679 字 2個月前

三日之後,這青州荒郊野外中,遠遠走來一行人。

為首是個白衣青年,生得一幅極其漂亮秀美模樣,宛若誰家微服出巡王孫公子,可若真是王孫公子,身上卻不可能穿得這般樸素,嘴中更不可能這般不講究地叼著根野草。

白衣青年手中有劍,口中有草,看似散漫亂逛,實則探查八方,走在所有人最前麵。

在那白衣青年身後則是一匹晃晃悠悠紙馬,那紙馬原身也不知道在包袱底壓了多久了,全身上下皺得宛若一團鹹菜便不說了,往前邁步時,竟然還時不時發出嘶啦嘶啦聲響,仿佛隨時就能原地破碎化為一團紙屑,莫說是看,即便是聽著,都讓人覺得焦心。

不過就這麼一匹外形慘淡紙馬,背上卻馱著一位容貌俊雅,氣質端莊少年。

跟隻有臉顯得尊貴漂亮白衣青年比起來,這位在馬背上少年倒是從頭到腳都透著一股世家公子貴氣,沉默,自持,端凝……唯獨他臉色實在顯得蒼白,好似有什麼病痛在身一般。

跟在這兩人身後,是一位看似弱不禁風文士,可背上馱著小山包般巨大包袱,竟然也臉不紅氣不喘,顯得十分輕鬆。

隻不過,腳步輕鬆歸輕鬆,這文士臉上卻是一片愁眉苦臉,特彆喪氣模樣。

無需多言,這三人自然便是季雪庭,宴珂以及魯仁一行人。

此時若是有那天庭仙官在此,看著他們三人心中定然十分疑惑:季雪庭與魯仁一同趕路本是理所當然,但是這三日都過去了……那凡人宴珂卻還跟在他們身邊,實在有些不同尋常。

而這便是那魯仁如今滿臉愁苦原因了——

按照季雪庭與魯仁打算,在山魈洞中救下一位凡人世家公子便也救了,之後隨意找個人間城鎮亦或是富庶點人家安置一番,此事便算是了了。

卻沒想到,打算是打算得周密,現實卻是事與願違。

季雪庭和魯仁這般帶著這麼一位琉璃寶瓶般貴公子趕了三天路,竟然完全沒見到過所謂城鎮和富庶人家。

嚴格點說,他們甚至連個普通凡人都很少見到:在這青州境內一路行來,他們所經之處都是十室九空,白日裡是鴉滿枯枝,蕭條至極,到了夜裡則是妖魔橫行,鬼魅叢生。

“這是怎麼回事?雖說青州這地方先前也說不上富庶,可,可也不至於這般蕭條荒蕪。”

魯仁最開始兩天還能保持冷靜,到了第三天,已是焦躁起來。

季雪庭倒是比魯仁多保持了幾刻冷靜,然而等他從懷中掏出那隻華尾手雞,卻發現這隻手雞竟然完全與外界斷絕了聯係時……

他臉色一下子就變得比先前凝重許多了。

“這地方竟然能讓我手雞陷入‘無往’之態……”他不甘心地輕撫華尾,眉頭輕蹙,自言自語道,“這可真是大麻煩啊。”

無法連通天庭,又徹底與外界斷絕了聯係,兩位仙人如今都搞不清楚青州如今境況究竟是如何。

這般情景之下,季雪庭便是再不耐煩,也不可能中途將宴珂直接拋下——不然,他們就不是在救人,而是在殺人了。

……以宴珂那副細皮嫩肉,花拳繡腿模樣,在這戾瘴之地隻消呆上半天,怕便會被哪隻妖魔鬼怪直接叼走做那盤中餐。

季雪庭暗自思忖道。

至於宴珂,這也是個聰明人,三日下來對自己處境似乎也若有所覺,不消季雪庭多嘴半句,他也謹言慎行,乖巧聽話,明明是個嬌滴滴凡人公子哥,趕起路來卻半點不曾露出半點苦色。

即便是身體極為不適了,也兀自強忍,不肯泄露半點。

……

想到這裡,季雪庭隨意地回頭看了看身後,隻見宴珂正抿著嘴唇坐在紙馬之上。

那紙馬一來是因為此地靈力不足隻能勉強運行,二來是保存不當,確實太皺巴了,走起路來晃得宛若起浪時小船,便是季雪庭自個兒估計都坐不住,偏偏宴珂不僅坐好了,坐時候還不肯失禮,腰杆一定要板得挺直——就是那張臉,浸滿了冷汗,白得幾乎都快變透明了。

季雪庭看著這樣宴珂,不得不嘖嘖稱奇,暗自感慨。

“年輕人啊……嘖嘖,腰真好。”

他目光順著宴珂腰掠到少年臉上,忽一挑眉,隨後停下了腳步,舉起手捏了個指訣。

下一刻,那紙馬渾身一顫,陡然在原地化為了原型,而季雪庭也適時伸手,在那宴珂從馬背上直接滾下來之前,一把接住了對方。

“雪庭……雪庭哥哥……”

宴珂渾身都是冷汗,這時落在季雪庭懷裡,隱隱還有些發抖。

“哎呀,既然不舒服,怎麼不早說呢?”

季雪庭用手拍了拍宴珂背,歎了一口氣,柔柔說道。

雖然他確實是早早便感覺到宴珂臉色不太好,不過這一路上,季雪庭總覺得有什麼地方讓他背後發緊,倒真還沒分出太多注意力在這位凡人身上。見宴珂能忍,季雪庭便也隨著他去了。直到這時候,宴珂在季雪庭懷裡,蒼白得仿佛都快要暈過去了一般,季雪庭才有點兒頭痛地發覺,自己似乎讓這位小公子撐得太過了。

“我,我……我沒事……我隻是……有些……頭痛……”

宴珂依在季雪庭懷裡,輕聲喃喃說道。他並未說謊,不知為何,從那一日下山之後……或者說,從季雪庭開著玩笑漫不經心地告訴他,讓他叫一聲“雪庭哥哥”之後,他頭便時不時地會開始隱隱作疼。

最開始那疼痛倒是勉強能忍,但隨著時間流逝,頭痛卻變得愈發劇烈起來,隨之而來,還有許多古怪至極幻覺。

有時候,宴珂明明還坐在紙馬上,在崎嶇不平山道上艱難前行,但恍惚中,他卻覺得自己忽然間置身於一片冰冷漆黑牢獄之中,無數比冰還要冷刀刃正潛藏於他皮肉之下,無時無刻地切割著他柔軟臟腑……

又有時候,他又會覺得自己仿佛化身為了另外一個男人,穿著古服,配長劍,正騎著白馬,與另外一人緩緩行於桃花林中,強烈幸福讓他感到陣陣暈眩,甚至產生了宛若饑渴般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