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樓的時候,林遇安是自己一個人出來的,他神色恍惚,走路都是同手同腳。
孫阿姨已經準備好了早餐,往林遇安身後一看,沒見到裴晏舟,疑惑問道:“小安,晏舟呢?”
林遇安臉色一紅,支支吾吾道:“先、先生在、在洗澡,等會就下來了。”
孫阿姨擺餐具的動作一頓,又看著林遇安臉色的紅暈,頓時了然地點了點頭,笑道:“洗澡就洗澡,不等他了,你先吃吧。”
裴晏舟今年二十八歲,但作息規律比老年人還要老年人,每天早上七點起床是雷打不動的習慣,今日都這個點了沒起來就算了,一大清早還在洗澡,那小孩又是那般模樣。孫阿姨也是過來人,哪還能不明白是怎麼回事?
林遇安一時羞窘,低著頭悶聲喝著粥沒說話。
天知道事情是怎麼發展成那個樣子的。
林遇安本是想離得遠些好擺脫那種尷尬的境地,卻沒顧及到身後的床畔。雖然裴先生眼疾手快,可之後的情況更是讓他頭頂直冒熱氣。
交疊的兩人,裸露的胸膛,以及無處安放的手——
手下的觸感陌生而又熟悉,驚慌失措下場麵更加混亂。林遇安想要離開,可被褥被卷成了一團,緊緊纏在二人的腿上,甫一動作又被拉了回去。
肌膚緊緊相貼間男人的呼吸越發沉重,該有的不該有的反應也是再無遮擋。林遇安身子僵硬,雙眼通紅,也不知是急得還是羞得。男人眸光幽深無比,仿佛下一瞬就要將他拆吃入腹。
林遇安無比緊張,尤其是在男人的手捏住他的後頸在他耳邊用嘶啞的聲音讓他乖的時候,更像是被拎住了後頸的小貓,沒有絲毫招架之力。
男人飛速翻身起來,快步走向浴室,讓他先下去吃早飯。林遇安在床角縮了片刻,聽著浴室嘩啦的水聲,好容易讓臉上的紅暈消散下去,對上孫阿姨打趣的目光,又有些不好意思。
快速地吃完早飯之後,林遇安本想去畫畫,卻不想一轉身,頭上還帶著濕意的男人自樓上緩緩下來。
“先、先生。”林遇安臉色又忍不住紅了起來,期期艾艾打招呼。
男人走至身邊,身上一貫的檀香氣被清冽的薄荷香氣所覆蓋,這是沐浴過後的味道。
林遇安昨晚在裴晏舟臥室沐浴,用得也是那個味道的沐浴露。
男人垂眸,看著有些拘束不安的少年,心下種種情緒並未在麵上呈現,隻平靜道:“去玩吧。”
林遇安頓時鬆了一口氣,可看著裴晏舟沉靜的麵容,心裡不知為何又有點不是滋味兒。
江彆的設計圖昨天隻畫了個草稿,具體的細稿現在還完全沒有蹤影。明天要請清哥吃飯,林遇安本打算今天就先不去他那邊了,趁著今天把細稿大致完善一下。可等他上了樓,才意識到一個問題。
他要在哪裡畫?
他自己的房間沒有空調,裴先生估計是不會同意他在房裡待一整天。可要是在裴先生的臥室……林遇安又有些不好意思。
到時候畫畫起來,雖然沒有油畫那麼複雜,可到底也比較麻煩。
他看了一圈,發現也就裴先生的書房比較方便。可是書房……
林遇安咬著下唇。
“怎麼了?”男人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林遇安轉頭,這才發現裴先生已經吃過早飯上了樓。
“裴先生,”林遇安組織著措辭,小心問道:“我能在您的書房畫會兒畫嗎?”
“畫畫?”裴晏舟一愣,隨即看向林遇安,眸子微沉,聲音帶著些無奈:“安安,我跟你說過,這是你的家,你是不是忘了?”
林遇安:“沒有啊……”
裴晏舟垂眸看他,抬手摸了摸他的腦袋,聲音平靜中又帶著萬般柔和:“這是你的家,任何地方,你想去就能去,不用特意征詢我的意見。”
林遇安怔怔道:“可您的書房——”
裴晏舟豎起一根手指貼在他的唇上,在林遇安困惑的目光中道:“不要稱呼我為‘您’。”
“您——”林遇安的話頓時卡在嗓子裡。
裴晏舟失笑:“你一口一個‘您’的,我是有這麼嚇人,還是你覺得我的年紀真的到了需要尊稱的地步了?”
“不是不是!”林遇安慌忙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您——你——”他一陣糾結,半天不知道該說什麼,隻能小聲嘟囔道:“我真的不是那個意思……”
“我知道“,”裴晏舟道:“書房裡麵的東西固然重要,可我們是夫夫,也沒什麼見不得人的。你想用,儘管用就是。”
裴晏舟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林遇安也不再矯情什麼,隻抿唇笑著:“那您彆嫌我打擾到您。”
裴晏舟一挑眉:“嗯?”
林遇安頓時捂嘴,衝他甜甜一笑:“先生!”
裴晏舟眸中溢出一抹笑意。
周末裴晏舟雖然不用去公司,但並不代表就能真得閒下來。林遇安搬個畫板在書房的一個角落裡塗塗畫畫,裴晏舟則是坐在椅子上,審閱著各種文件報告。二人時不時休息片刻,一抬眸就能見到對方,俱是心領神會地一笑。
一上午的時間在忙碌中很快過去,中間孫阿姨進來送過一次水果點心,林遇安欣然接受。
孫阿姨見裴晏舟並未有不讚同的態度,走出書房心下感歎,果然是有了林先生裴先生就變了許多。以往裴先生可是最討厭彆人踏進書房的,更彆說是在裡麵吃東西了。
不過變了也好,家裡多了一個新主人,也多了一份活力,不像以往那般死氣沉沉的。尤其是林遇安乖巧懂事還嘴甜,孫阿姨乾著活,心裡也舒坦。
林遇安畫畫受趙尋清的影響很大,一般在一幅作品沒有定稿之前可以連著一天在畫板前坐著。不過現在不一樣了,裴晏舟在一旁看著他,雖然不會出言打擾,但每到了一個小時都會讓他起來動動,絕不允許他一直畫下去。
一直在畫板前坐著,對身體也不好。
也為了給林遇安做個榜樣,裴晏舟每隔一個小時也起來走走,二人互相監督,倒也算工作之餘的另一番趣味。
等到正午的時候,孫阿姨敲響房門,說午飯做好了,林遇安才意識到已經快十二點了。
索性設計圖已經畫得已經差不多了,等明天再添加一些細節,差不多就能交稿。林遇安心下有了計較,整個人都輕鬆了許多。
等到下樓吃飯,看到那豐盛的午飯,林遇安眼前一亮,深吸一口氣,眼睛亮晶晶的看著孫阿姨:“好香!”
孫阿姨笑得合不攏嘴。她喜歡林遇安最主要的一點就是這個孩子從不吝惜於誇讚,這對於一個廚子而言是最大的慷慨,孫阿姨總是能從他這裡得到濃厚的滿足感和喜悅感。
一頓飯吃得肚子圓溜溜,林遇安心裡難免有些負罪感,隨後又想不是他自己想吃,而是肚子裡的寶寶想吃。
他一個人吃兩個人的份呢。
對於林遇安的歪理,裴晏舟雖覺好笑,卻並未直言,反而煞有介事的表示讚同。主要還是林遇安太過瘦弱,雖說兩個月的寶寶還沒顯懷,但是就他自身的體重而言,也是不合格的。
許是懷了孕的緣故,林遇安總是容易犯困。上午有事情做還好,可是等到下午,正是一天中最熱的時候,也是最容易困倦的時候,林遇安打著哈欠,終究還是放棄了繼續畫畫,晃晃悠悠地上了二樓,燈都沒開,蒙頭倒進了床上。
裴晏舟站在門外,看著跟個小豬似的在床上拱來拱去的小孩,終究忍俊不禁,低笑出聲。
他也並未打擾,輕輕把門帶上,繼續回書房處理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