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戰持續了足足一個多小時,才漸漸迎來了尾聲。
雙方都使出了渾身解數。
華玉璋不由得更加驚歎後生可畏,這個年紀已經是二階巔峰的境界,距離三階也已經不遠,如果級彆相同,他想必是贏不了的。
可惜,終歸還是個少年人,過於稚嫩。
進攻路線過於單一,畢竟經驗不足,倘若隨意改變進攻路線,他會更容易被本能牽著鼻子走,從而完全錯亂進攻節奏。
刀法可以狂,卻不能亂。
若是控製不住手中兵刃,在高手眼前就會變得破綻百出。
又是一刀臨麵,看似無比精準的時機把控,看似無可挑剔的一刀,卻過於魯莽。
隻需要接住這一刀,就可以結束了。
華玉璋抬起手扣向兵刃,他毫不懷疑自己能承接住這一刀,空手入白刃,對他這名防禦宗師根本不算多麼危險的行為。
即便是外行人華漓也看的明白,隻要接住這一刀,就能鎖死林海涯的兵器,沒了刀的刀客就隻能認輸。
但也就是這一瞬間,兵刃直接穿過了華玉璋的手掌,在他的虎口處留下三厘米的深的傷口,貫穿了他的胸膛。
華玉璋張開口,咳出鮮血,氣勢陡然頹喪。
不是因為這道貫通傷導致的咳血。
而是舊傷、暗傷的積累爆發,以及蒼老軀殼的疲憊和虛弱抵達了頂峰。
他的功體解除了,就連視線也恍惚了一瞬間,沒能扣住刀鋒。
林海涯抽刀而退,血濺三尺。
他看向了自己的兵刃,又看向了華玉璋,眼裡的熾烈緩緩退去,上揚的嘴角也開始下落。
武聖閣的弟子沉默不語的站在這裡。
華漓再也忍不住,從角落裡衝了出來,臉色發青的喊道:“爺爺!”
“彆過來!”華玉璋低沉的咆哮道,壓抑的吼聲宛若一頭老獅子,那聲音使得華漓腳步僵住。
“還沒結束呢。”華玉璋盯著林海涯緩緩道,他支撐起身體,讓背脊重新挺直,死死盯著少年:“你該不會想收刀了吧!”
林海涯說:“不會,我還有一刀沒出。”
“那就儘管用出來!”華玉璋揚起笑意:“讓我看看極限在哪!”
林海涯應了一聲‘好’。
他自是早已掌握了一招神通級彆的刀法。
隻是這一刀若是劈出去,華玉璋沒有活命的可能,他已經到了極限。
出於尊重,他還是握住了刀,將刀刃歸入刀鞘,開始蓄力蓄勢,即便清楚的知道這一刀揮出去會是什麼結果,仍舊是義無反顧。
華玉璋咽下鮮紅的吐沫,他不知道自己老朽的身體還能否釋放出來,但他還是想要試一試。
他寧可被斬於刀下,也不願老死於病榻。
骨子裡的尊嚴和驕傲,讓他想要選擇一個合適的死法……便是以自己的名聲成全後來者又如何?
他甘之若飴。
又何懼一死?
兩個人對視,眼神裡閃過同樣凜冽的瘋狂。
林海涯拔刀。
那時手裡的早已不是刀刃,而是流光,傾瀉而出的刀光如同開閘泄洪,呼嘯而來,整個房間內都是密不透風的刀光。
“斬浪——”
他亦化作一道殘光逼近,不過就在進攻抵達的瞬間,他停下了。
刀光懸停在了華玉璋的身前,招式隨著停頓而中止,漫天散落的刀光如同被剪碎的紙屑般飄零灑落。
林海涯張了張口,化作無聲的歎息。
華玉璋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宛若石雕。
眼裡的光彩緩緩散去。
他的意識正在消解。
帶著無法完成這一戰的遺憾。
他聲音無比虛弱而惆悵。
“真是可恨……”
“吾這老朽之軀,連做磨刀石也不夠資格麼?”
可恨的是自己。
可憐的是自己。
可歎的也是自己。
他仰麵而倒。
華漓走到了老人的身邊,抱著爺爺大喊著,哭的撕心裂肺。
對超凡者的種種幻想到這一刻便是徹底的粉碎,煙消雲散。
她過去有多麼憧憬,如今便有多麼的痛恨和畏懼。
超凡者有什麼好?
她隻從中看到了一個老人的絕望。
華漓泣不成聲。
林海涯沉默的收起刀,打算離開這裡,他也沒必要留在南陵了,心中並無太多喜悲,隻覺得遺憾。
超凡者之間的比試,死傷乃常事。
華玉璋身亡,華家或許會仇視他,但他送來了信函,證明這是一次私下的挑戰,因而長夜司也不會管。
懷抱著這個想法,林海涯踏向門外,旋即就聽到了聲音響起。
“——你要去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