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寺中,鐘聲回蕩。
茶室內,沸水飄香。
穿著僧袍的中年人將一碗綠色的茶湯遞到了白榆的跟前,抬起手:“請用。”
白榆低下頭看著這碗飄著綠色沫子的茶湯,端起來,淺嘗即止,然後放下。
和尚問:“看來日式的茶湯不太合您的口味。”
白榆盯著茶湯說:“太燙了,先放涼一會兒。”
日式的茶道和中式的泡茶還是有區彆的,整體的操作相當複雜,那簡直不是喝茶,而是表演。
好在眼前這個中年和尚也不是那麼講究的人。
白榆望著對方的光頭說:“你這地方風景倒是不錯,尋了個出家的地方,山清水秀的。”
雨宮龍二念道:“年輕時候殺戮太重,放下屠刀,做不到成佛,至少也可以成僧人。”
白榆又問:“你打算讓雨宮家就這麼斷絕了?”
龍二搖頭:“不是還有真晝嗎?”
“她是女子。”
“但神道幻陰流會留下來。”雨宮龍二平淡道:“這就足夠了。”
白榆挑了挑眉,也不再多勸說什麼。
十年來,雨宮龍二在這裡當和尚已經成了習慣,這已經是一個年逾四十的中年人,斷了一隻手臂後,潛心修行佛法,修為心境不退反進,越來越有高僧風範。
白榆特意來見雨宮龍二一麵,一是雨宮真晝有事要和舅舅商量,他順帶前來和對方見一麵;二是他之後馬上就要離開扶桑,有必要在這裡留下一道保險。
龍二笑了笑:“您倒是不必留在這裡陪著我一個和尚枯坐著。”
白榆托著下巴:“我自然知道,我們也沒那麼熟悉,找不到什麼共同話題,但我可不想出去。”
至於為什麼不想出去。
自然是因為茶室外麵的女人數量有點多。
三個女人一台戲,雨宮真晝、南詩織是親姐妹能和諧相處,但再加上一位聖女柯蒂莉亞,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剛剛碰麵的時候,雖然一片表麵平靜和風細雨,但隨著雨宮真晝主動走上來挽住他的臂彎開始,戰爭就已經到來。
明明白榆和柯蒂莉亞之間發生過的所有事都沒人知道,但女人的第六感總是很準確。
雨宮真晝或許不知道這位聖女在臨死前的爆典發言,但清楚或是隱約的察覺到柯蒂莉亞對白榆的態度上存在了不小的變化。
考慮到之後兩人還要跨洋過海乘船去往羅馬,她的目光難免就更多了幾分意味深長。
對此也沒有任何解決辦法。
白榆隻能裝作視而不見,然後去找和尚聊天,把茶室大門關上,然後任由她們自己鬨騰去。
“哈哈哈。”和尚愉快的笑出聲:“這種事也算是甜蜜的煩惱吧。”
“目前是甜蜜,但什麼時候就變成了刀子也說不定。”
白榆想到了一句很古老的二次元名句。
一寸後宮一寸血……水晶宮的旗幟總是要主角的鮮血才能染紅。
“這是您的家事,我可不好過問。”龍二拿出將棋說:“若是要打發時間,我倒是可以陪你下幾盤棋。”
白榆意外的說:“我還以為你會對我有什麼看法,再不濟,也會流露出一些……”
“不滿?失望?”和尚搖頭道:“若是真的流露出這樣的情緒,隻能證明我這些年的修身養性的功夫遠遠不到家,以我的立場,如何能對您表露出任何不滿?”
“真晝的事也都是她自行決定的,便是我這個當舅舅的不同意又有什麼用,她本來就從未聽過我的,如今修為更是抵達了四境……說句不好聽的,若是哪家姑娘隻要願意把自己獻上就能獲得這樣的修為和成就,哪怕您是娶十個八個妾室,對方都不會有一丁點的在意。”
“站在利益角度的確是這麼個邏輯。”白榆端起茶湯一飲而儘:“不過……算了,既然你沒意見,自然是最好。”
龍二攏了攏袖子:“看來是您的自我道德需要接受一些批評,而不是這樣無條件的包容。”
白榆乾笑道:“這恐怕和道德水平無關,而是和生命安全相關。”
和尚不解道:“以您的天賦,想要成就封聖不過時間問題,如何會被威脅生命安全?”
“怕就怕在這兒。”白榆苦澀道:“誰告訴你,她們不能封聖了?”
這一次輪到和尚沉默了。
良久後才念了一句萬能句式:“阿彌陀佛。”
“大師,我還有得救嗎?”
和尚沉默的抬起手,指著窗外。
窗外能看到寺廟的庭院,有藍天白雲下一棵大樹鬱鬱蔥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