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之中,絢爛的極光輕盈的飄蕩著,宛如天女手中的彩帶,忽明忽暗,變化萬千。
忘川河水靜靜流淌,倒映著滿天星輝,鮮紅的彼岸花一簇簇盛放,每一朵都充滿著執念。
蘇汐來到河邊,隻見無數怨靈在水麵下撕咬呼號,可怕極了,它們早已失去了理智,任何試圖過河的人都會被它們啃噬殆儘。
此處當為邪氣最重的場所,邪果很有可能落入此間,然而忘川擺渡人早已逝去多年,要想入水那是萬萬不能了。
蘇汐想了想,手中靈光一閃,變出了一把琵琶,這琵琶是昔日以神樹樹枝所製,當為絕世神器,比之伏羲琴之流亦不遜色。
玉指輕輕撥動琴弦,錚地一聲,宛如玉碎般的聲音在空曠的忘川河上遠遠傳播開來。
蘇汐閉上眼睛,忘情地彈奏起來,初時若微風吹過山嵐,枝頭玉蘭綻放,且緩且柔,漸漸便如江河婉轉,月明千裡,潺潺流水彙入大海。
不知是何處的風吹過了忘川,朵朵彼岸花如飛羽般飄向了天幕,化作金色的光點消散而去,它們有些纏繞著蘇汐,似乎在表達謝意。
一具枯骨遊到河邊,卻被壓抑在忘川封印之下,無法突破水麵,它揚起骷髏頭望著蘇汐,空洞的雙眼中似乎露出渴望的神情。
蘇汐在它額上輕輕落下一吻,霎那間它變成一道流光,往生去了。
謝謝。
風中傳來一道私語。
蘇汐在忘川彈奏了數年,超度了無數惡鬼,有一天,一個紅發男子出現在她麵前。
他的眼眸是金色的,像是高懸空中的日輪,狂放,炙熱,威嚴,讓人不敢逼視,生怕被他的光芒灼傷了眼睛。
蘇汐在他身上感受到了濃烈的濁氣,他是魔。
紅發男子居高臨下地問道:“你是誰?”
蘇汐不曾理會他,默默彈奏著琵琶。
紅發男子見自己被無視,哼了一聲,消失了。
第二年,紅發男子又來了,這次他的語氣緩和了些,隻是依然帶著高傲:“你叫什麼名字?”
蘇汐兀自彈奏著琵琶,仿佛聽不見他說話。
紅發男子氣衝衝地走了。
第三年、第四年……紅發男子每年都來忘川報到,即使蘇汐不搭理他,他也能獨自完成一場獨角戲。
到了後來,紅發男子乾脆不問了,就安安靜靜地在旁邊聽蘇汐彈琵琶。
他仿佛把蘇汐當成了治療心靈的樂師,經常一邊喝酒,一邊絮絮叨叨地說著自己的心事。
“我縱橫六界,卻始終難逢敵手,真是無趣。”
“好不容易遇上一個,居然為了個破井死了,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那魔將溪風,喜歡神族的水碧,卻不敢與她相見,婆婆媽媽的,一點也不像個男人!”
從紅發男子口中,蘇汐聽了無數的六界八卦,倒還頗得趣味。
忽然間,紅發男子沉默了下來,背對著蘇汐彆扭道:“喂,我叫重樓。”
他的背影霎那間讓蘇汐想起了那隻傲嬌的大老虎,於是她伸出手摸了摸他那頭如火的紅發。
重樓陡然一驚,唰地一下回過頭,用他的金眸瞪著蘇汐,怒斥道:“你在乾什麼?你知道我是誰嗎?”
這模樣和大老虎更像了,看上去張牙舞爪,凶猛可怕,實則是虛張聲勢。
蘇汐根本不帶怕的,擼得更起勁了,五指從重樓的發絲間滑過,感受著那絲綢般順滑的質感。
重樓的金眸中燃起怒火,強烈的威壓嚇得忘川河中的怨靈們瑟瑟發抖,他眉峰如刀,疾言厲色道:“大膽!放肆!”
嗯,很好,沒有什麼實質性的作為,甚至都不帶挪動一下,果然和大老虎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