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接下了照顧小悟盆栽的任務,那麼就一定要認真對待,絕對不能出一絲差錯。
洗過澡,把小家夥放到床頭櫃上,少女神情嚴肅,準備開始今日份的晚間喂養。
“小、小、小……”
失敗。
盆栽裡的小家夥朝她笑了一下,繪梨莫名有一種自己被嘲笑了的感覺。
唔,應該是鼓勵的笑容才對,不能這樣揣測神子大人。
她深深吸氣,再次做著心理建設——不好好給予養分,不一天三次對小悟盆栽訴說愛意的話,會有很可怕,很嚴重的後果……
所以,即使用這樣失禮的稱呼,也是可以被原諒的吧?
想到這裡,少女閉上眼睛,一鼓作氣:“小、小悟,喜歡小悟。”
說完就有點忐忑,抬頭看了看旁邊的神子大人,像是一隻忐忑不安,求誇獎的小貓。
“還不賴嘛。”
腦袋被摸了摸:“還以為你這家夥要磨蹭很久呢。”
“這樣就好了嗎?”
沒辦法說出口的時候感覺很困難,但說出去以後,又覺得有點輕鬆。
太輕易,太簡單了,僅僅隻是這樣,就能給小悟足夠的養分了嗎?
“不放心的話……”
五條悟笑著看她:“再來幾遍?”
“嗯嗯。”
小笨蛋真的又扭過頭,趴在小悟麵前,認認真真說道:“喜歡……喜歡小悟哦,最喜歡……唔!天底下第二喜歡小悟。”
聞言,小家夥扁扁嘴,氣鼓鼓把身子背了過去。
“欸?”
生氣了嗎……?
好可愛。
“第一喜歡的是神子大人,那也是小悟呀。”
五條悟靠在床頭,看著這家夥傻乎乎地試圖和小東西講道理:“不要生氣好不好?”
笨死算了。
絕對不能生小孩。
要是像她一樣乖還好,但凡不幸再生個無法無天的小六眼出來,笨蛋雜魚媽媽會被欺負死的。
“差不多點。”
少年把她扯回來:“該睡覺了。”
“可是小悟還在生氣呢。”
她眼巴巴看著那邊:“讓他孤零零的睡覺,會不會太可憐了?”
說著,少女從他懷裡鑽出去,把小花盆抱到他們中間:“我們一起睡吧!”
“哈……?”
後悔把這東西弄成這樣的大小了。
一開始隻是覺得躺在她掌心會很幸福,還能有個在他出張時候完全吸引她目光,不讓她看向彆人的小玩具,但沒想到這玩意會被擺在中間——和她一、起、睡。
她還在溫聲細語地和小悟講道理,傻到沒邊,背對著她的小家夥斜了他一眼,臉上的笑說不清楚是炫耀還是挑釁。
五條悟隻感覺這東西欠扁得可以。
少年撇撇嘴,把花盆拎起來直接丟到了客廳。
“神子大人?!”
繪梨被嚇了一跳,連忙爬起來想去撿小悟,剛有動作就被捏住了後頸。
“彆管他。”神子大人的語氣聽起來又生氣了。
“可是他一定摔疼了。”
“他會開無下限。”
繪梨充耳不聞,這麼小小的一個小不點,就算能開無下限,又能有多厲害呢?
她努力掙紮試圖逃離神子大人的魔掌,頭頂的少年輕輕吸氣,用力把她按住。
“嘶……你這家夥在乾什麼啊?”
少年像是生氣極了,語氣又急又躁,扣住她的肩膀:“要麼現在睡覺,不然今晚你都彆睡了?”
……怎麼神子大人也生氣了?
她縮了縮脖子,還想試著掙紮一下,立即就被用力攥住手。
他低頭看著她:
“老子、沒在、開玩笑哦?”
少女睜大眼睛,不明白神子大人怎麼會氣成這樣,也莫名對接下來的事情有種天然的恐懼感,小動物般趨利避害,摸摸他的胸口表示妥協。
“我馬上就睡覺了。”
她一邊對可憐的小悟說抱歉,一邊乖乖閉上眼睛,表示現在就要睡著了。
真是……
沒忍住用力搓了搓她的臉,換來她委屈又困惑的抬眸,五條悟長歎一口氣:“遲早要被你折騰死。”
“……”
她滿臉寫著‘不明白但不敢問’,委屈巴巴往他懷裡鑽:“我都乖乖睡覺了,神子大人就不要生氣了吧。”
“閉嘴。”少年把她塞進被子裡:“老實睡覺。”
“……哦,您要去哪裡呀?”
“洗、澡。”
……不是已經洗過了嗎?
她有點困惑,但也不敢問,把小腦袋探出來,看了看小悟盆栽被扔掉的方向,思考著要不要偷偷去撿回來,最後猶豫了半天,還是沒膽子陽奉陰違。
從浴室出來的時候她已經睡著了。五條悟洗了冷水澡,滿身冷氣,坐在沙發上打靜音遊戲,以免現在過去把她凍醒。
宿舍門被輕輕敲了一下。
他皺起眉,走出去,是夏油傑。
“北海道出了點意外。”
黑發少年往宿舍裡瞥了一眼,見她睡著了,語氣壓低:“事態緊急,要我們現在過去。”
“搞什麼啊。”
一年級的咒術師,根本不該有這麼頻繁的任務,但五條悟和夏油傑是罕見的天才,棘手的危險任務派他們過去準沒問題——咒術界的高層物儘其用,把能力越大責任越大這句話詮釋得明明白白。
不去的話就會有人死亡,不承擔起這樣的責任,就要肩負起很多屍體。
所以才結束了上一個任務,根本沒有得到休息,才剛剛回來,還來不及多和心愛的女孩相處一會,就又要朝著需要他們的地方走去。
“要去告彆一下嗎?”
夏油傑看了看宿舍裡麵。
“估計正睡得和小豬一樣。”
五條悟一邊小聲嘟囔,一邊走到床邊看她。
她睡得正香。小小軟軟的一團,抱著玩偶滿臉幸福,根本不知道她的神子大人才剛回來,就又要離她而去。
好可憐。
睡醒的話找不到他會難過的吧。但全無辦法,咒術師就是這樣的存在,自我在他們的世界裡占比很小一塊,前麵永遠懸掛著無數條人命。
所幸他是最強,所以不會讓她像彆的妻子那樣為遠行的丈夫操心。
而且這家夥不是也說了麼。他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英雄,在做非常非常有意義的事,她不會難過也不會寂寞,會好好等著他。
所以看幾眼就已經很滿足了,想到她會一直等待著自己,離彆的愁緒就化作了安心。
沒舍得叫醒她,讓她在半夜聽這麼糟糕的消息,少年輕輕關上門,乘著夜色離開了。
她的電話打過來的時候是淩晨四點。
那時候在和咒靈激烈戰鬥,沒空管口袋裡震動的手機,再撥回去的時候已經過了十幾分鐘。
沒人接聽。
五條悟皺著眉,低頭翻了翻信息箱,她沒發短信,那條告訴她自己來出差了的信息也沒有已讀的標識。
……
他接著又打了一個,還是沒人接。
稍微有點擔心。
她從來不在他出任務的時候打電話、發短信過來,這次淩晨四點還打電話,一定是發生了她一個人沒辦法承受的事。
醒來以後找不到他,短信也沒看……
但還能給他打電話,家裡的人也沒通報異常情況,說明不是什麼險要事態,要麼就是已經重新睡著了,但多少還是有點不放心。
五條悟想了想,對著遠處的傑喊了一聲:“稍微有點不放心,老子瞬移回去看看。傑先應付著?”
那邊做了個ok的手勢,示意他快去。
還好回來了。
還好回來了。
隔著宿舍門就聽見了她的哭聲,小聲的、可憐的抽泣,像是陷入恐懼的小動物,從喉嚨裡發著嗚咽的聲音。
五條悟快步走進去,把她從被子裡揪出來,才看見她憋的紅紅的臉。
一看就知道……
一看就知道這是快要窒息的樣子,被子裡氧氣稀薄,她又哭成這樣,更需要氧氣的交換,但這家夥像是嚇傻了,寧願窒息也不願意從被子裡鑽出來。
“你是瘋了麼你?”
剛剛還在戰鬥,腎上腺素處於極端狀態,心裡又湧現出鋪天蓋地的恐慌。
五條悟沒忍住朝她發火:“不把自己當回事?哈?要活生生憋死在被子裡麼?哈啊,就算是自儘也彆找這種蠢辦法啊?!想死的話老子現在就成全你——”
她被嚇了一跳,發出他從來沒聽過的嗚咽聲,像是絕望的無助的小獸被咬斷了脖頸,又像是被人類折斷翅膀的幼鳥,小聲、微弱、浸滿了痛楚。
少年愣了一下,瞪大眼睛,一瞬間清醒冷靜下來,用六眼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看了一遍,沒發現任何異常。
“怎麼了啊……”
少年捧起她的臉,皺著眉,放慢語速:“說話啊,之前不是還知道打電話嗎,老子這不是回來了?想說什麼你倒是說啊……彆嚇唬人啊你。“
她不說話,隻是哭,一個勁地哭,像是要把人的心肝脾肺全都哭碎。
五條悟隻感覺心臟真的要碎掉了:“說話啊,想要什麼想做什麼就說啊,什麼都會給你的,彆哭了……”
沒有得到回應。她完完全全沉浸在恐懼的世界,發著抖害怕著,倒是還知道往他懷裡鑽。
五條悟摸摸她的頭發,然後扣住她的後腦勺,低頭吻她。
頭頂是輕輕的吻,接著又捧起她的臉,細細碎碎地親她的額頭,臉頰,和哭紅的眼睛。
沒得到回應也親。耐心溫柔地親。掉一滴眼淚就親一次,終於把她安撫下來。
“神子大人……”
她抽泣著喊他,圓乎乎的臉上掛滿了淚,紅彤彤的,再沒比這個更可憐的模樣了。
“呼……”
五條悟長舒口氣,把她抱進懷裡:“到底怎麼了啊?家裡那邊說你晚上沒出去過,宿舍也沒人進來,被什麼東西弄成這樣了啊?”
“夢、夢到,神子大人死掉了。”
她哭著說:“流了血,好多血……都是因為我,我沒有好好照顧小悟……好害怕,醒來以後沒有看見您,找了好久……”
她往他懷裡鑽,已經緊緊貼在一起還不肯停下,像是想要融進他的身體裡:“房子裡黑漆漆的,到處都沒有找到您……打電話也沒有接、還以為、還以為您、真的、真的、”
斷斷續續的,眼看著又要崩潰大哭。
“就因為這個?”
五條悟鬆了口氣,反應過來以後,簡直不知道拿她怎麼辦才好。
小小軟軟的一點點,完完全全依賴著他,僅僅隻是做了這樣的噩夢就被嚇成這樣,沒有他的話,豈不是一天都活不下去了嗎?
心裡很不安……沒法安心,雖然確認自己絕對不會死,但她這樣過度擔心,實在是沒辦法叫人放心把她一個人放在家裡。
但又舍不得她跟著一起奔波。
她是個普通人,甚至被養得嬌氣過了頭,要小心精心地嗬護著,不能像他們一樣隨隨便便……
“好可怕。”
她用力揪著他的衣服:“求求您不要離開我……”
“不是說好了會永遠在你身邊的嗎。”
少年歎氣,把她按進自己的胸口:“聽見了?心臟正好好跳動著沒錯吧?”
少年的心臟正在砰砰砰蓬勃有力地跳動著,比以往更快、顯得更有生命力。
“嗯……”
在溫暖寬闊的懷抱裡,她感到稍微安心了一些,貪婪地汲取著他的體溫和味道,凝神仔細聆聽著他的心跳。
“嘛,雖然是人類,但也是最強,我不會死的哦,絕對不會。”
“可是……”
“沒有可是呐,對老子稍微有點信心好不好?上次的特級都沒讓我和傑掉一根頭發欸。”
“但是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