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五條悟]覺醒記憶。】 “難過之後……(1 / 2)

回到家的時候其實也沒有多晚。

才十點鐘而已。

房子裡沒有開燈, 黑漆漆的,五條悟抱著她往裡麵走,聽見她小聲說進門要先換鞋。

於是彎下腰,一邊單手抱著她, 一邊給她找鞋子。

大少爺顯然是第一次照顧人, 顯得有點手忙腳亂, 也不知道女孩子的涼鞋要怎麼脫,從腳踝往下摩挲去找鞋子上的扣子,碰到細膩的肌膚, 手指在上麵停留了一刻。

他的體溫熱得過了頭, 少女顫了顫, 把腳往裡麵躲, 嗚咽著說癢, 五條悟喉結滾動了一下, 呼吸頓了頓, 下意識扣住她的腳踝。

她有點困惑,喊了一句哥哥, 少年深吸氣, 說很快就好。

仗著力氣大胡亂弄了一通, 好像完全把扣子扯壞了,五條悟眨眨眼睛,有點慌亂地把這雙鞋子踢到鞋櫃最裡麵,想著明天去買一雙一模一樣的回來。

聽她的指揮找出拖鞋給她換上, 這才想起來要開燈。

“太亮了。”她捂住眼睛,說不要開這個。

五條悟把燈暗滅,又聽見她說黑,他抿抿唇, 一邊心想女孩子好麻煩,一邊把她的腦袋按進自己胸口,劈裡啪啦隨便一頓亂開,終於找到了光線柔和又不刺眼的懸浮燈。

“好笨。”

她伏在肩膀上,聲音軟乎乎的,五條悟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哈?

說他笨?這家夥沒搞錯吧。

撇撇嘴捏了捏她的臉頰,見她一副困呼呼的笨蛋樣子,心想老子才不和她一般計較,接著又聽見她說想泡澡,要浴缸枕要香薰蠟燭今天還想洗泡泡浴,五條悟一邊心想那些都是什麼玩意,一邊知道了知道了全都先答應再說。

她接著說要去沙發上蓋著小毯子等他,五條悟搓了搓她的頭發,心想都是傑的錯。

傑把她慣壞了。

少年一邊抱怨著摯友,一邊抱著她往沙發走,然後停下腳步,這才發現沙發上早就坐著一個人。

是夏油傑。

他穿著高專校服,發型有點淩亂,臉上沒有什麼表情,抬眸看向他們。

“呀。”

他好像笑了一聲:“回來了呢。”

……傑??!

繪梨睜大眼睛,還以為自己聽錯了,連忙越過五條哥哥的肩膀往前看,看見哥哥坐在沙發上,也正看著她。

他在笑,但和平時的笑容完全不一樣,那雙狹長冷淡的眼睛眯起來,沒有顯得溫柔,反而更具壓迫感,嘴角噙著笑意,但莫名顯得非常非常可怕。

完蛋了……

她下意識抱緊五條哥哥的脖子,手指都在打顫,腦袋迷迷糊糊的,完完全全被嚇傻了。

不是說哥哥在北海道出差嗎……怎麼會出現在家裡……

自己撒的謊全部都被戳穿了……

“‘已經回家了,正打算睡覺了,晚安’。”

夏油傑晃了晃手裡的手機:“不錯不錯,撒謊的水平有長進了嘛。”

繪梨連忙避開他的目光,把腦袋埋進五條哥哥的懷裡。

“嗯?”

黑發少年歪了歪腦袋,抬起手摩挲著下巴:“這麼喜歡被五條哥哥抱的話,繪梨明天直接嫁過去好不好呀?”

白毛愣了愣,替她說好,然後又聽見了她的不好不好不好。

困意被哥哥的這句話嚇得一乾二淨,繪梨連忙從五條哥哥的懷裡跳下去,然後緊張地揪住裙擺,低著頭認錯,像是一隻小鵪鶉。

“我知道錯了……”

“哦呀,僅僅是被帶出去一天,不僅學會撒謊,還學會認錯了呢,悟還真是個好教師啊。”

哥哥看著她,又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

但繪梨覺得好可怕。

好可怕好可怕。

她感覺膝蓋軟乎乎的,快要站不穩了,然後就被按住了肩膀。

少年支撐著她。

“沒必要嚇唬她吧,傑。”

“嗯?”

夏油傑好像這才看見他一樣,輕輕挑眉:“我在管教自己的妹妹,和悟有什麼關係?”

“是老子帶她出去玩的。”

“這件事情我清楚,但現在還沒到和悟算賬的時候。”

夏油傑看著她,問:“繪梨是要自己想一個懲罰,還是讓哥哥來選呢?”

讓哥哥選的話會完蛋的。

抱著這樣的直覺,她想也不想地答道:“我自己想……”

“唔。”

夏油傑輕輕應了一聲,然後指了指浴室:“去洗澡吧。我和你五條哥哥還有話要好好聊一聊。”

“哦……”

繪梨知道這件事暫時就算過去了,她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想了想,五條哥哥也是為了帶自己出去玩才會這麼做的,於是又鼓起勇氣打算幫五條哥哥說說話。

“其實……”

“嗯?”

哥哥掀眸看了她一眼。

“……”

她縮了縮脖子,沒出息地逃走了。

反正傑和五條哥哥這麼要好,應該不會有什麼事情吧。

她打開浴室門,就看見了喜歡的小夜燈,香薰蠟燭已經點了有一會,是洋甘菊的味道,浴缸的水溫度剛剛好,泡泡上麵遊蕩著幾隻玩具小黃鴨。

繪梨停下腳步,看著這一切。

是哥哥。

是生氣了還會提前幫她放好泡澡水的哥哥。

是會把她的小浴巾和睡衣疊得整整齊齊,給她再浴缸支架上麵準備好掌機的哥哥。

但是……她都做了什麼?

她在他出差的時候,偷偷和彆人一起去不被允許的地方,還想去吃被明令禁止的垃圾食品,甚至還因為玩得太高興了,完全忘了手機的存在,一整個晚上都沒有回他的消息,後來又因為慌張,聽了五條哥哥的話,朝那邊撒謊。

他回來卻沒有看見自己的時候,在想什麼呢?

在他發消息,自己卻沒有回複的時候,哥哥在想什麼呢?在他坐在家裡,看著自己對他說已經回家了,正準備睡覺的時候,心裡又在想什麼呢?

剛剛回家的時候,屋子裡沒有燈,黑漆漆的,傑就是這樣坐在沙發上等了她一晚上,還一邊猜想著她什麼時候回來,一邊幫她提前準備泡澡要用的東西的嗎?

……他怎麼能這麼好。

自己又怎麼能這麼壞。

這是照顧了她這麼多年的義理哥哥,是世界上對她最好的人。

雖然他沒有給她很多很多的黑色小愛心,但是也一直一直喜歡著她,照顧著她。

她怎麼能讓他傷心呢?

她怎麼能在做了錯事以後,像現在這樣一走了之,留哥哥一個人在那邊難過呢?

她不要做這樣的壞孩子。

於是她回過頭,決定要抱住傑,好好道歉,隨便他怎麼懲罰自己,直到他也不傷心不生氣了為止。

推開浴室的門,她看見兩個少年正扯著對方的衣領,旁邊是碎了一半的電視,地板好像裂開了,茶幾也不見蹤跡,隻剩下滿地狼藉。

繪梨被嚇了一跳,下意識退後了幾步。

她進浴室還不到兩分鐘吧,哥哥們是怎麼把家弄成這個樣子的,她又為什麼一點聲音都沒有聽到?

聽見開門的聲音,兩個少年一愣,回頭看她,臉上全是還沒有來得及完全收回去的怒意。

繪梨被他們看得抖了抖,這一刻,她終於清清楚楚地意識到——他們是完全淩駕於普通人之上的,可以輕輕鬆鬆毀掉所有東西的,名為咒術師的強大存在。

自己喜歡看的電視壞掉了,和爸爸媽媽一起挑選的茶幾也碎掉了,變成了殘渣,可憐巴巴地躺在地板上。

這全都是因為她貪玩,全都是因為她惹哥哥生氣了。

“對不起……”

少女緊緊捏著門把手,低著頭,小聲說道:“哥哥們不要打架好不好?好可怕、好害怕……都是繪梨的錯……”

她不想看見他們打架,更不想讓自己周圍的一切也跟著遭殃。

“不要弄壞繪梨喜歡的東西,也不要生氣好不好?”

她抹著眼淚,無助又迷茫地哭起來:“繪梨是個貪玩的壞孩子,來懲罰繪梨就、就好了吧,懲罰完就不要生氣了吧,嗚嗚……”

……懲罰?

要怎麼懲罰呢?

又怎麼舍得懲罰呢。

於是大步走過去,把人抱進懷裡,帶到她最喜歡趴著曬太陽的地毯上,親親她的頭發,溫聲細語地哄她,白毛摯友也蹲在身邊,略顯笨拙地摸摸她的頭發,從腦子裡想著好聽的話。

夏油傑看了他一眼,暫時沒空理會,懷裡的小家夥傻裡傻氣地哭著,迷迷糊糊說著不清不楚的話,讓人感覺可愛又好笑,心情不自覺放鬆,氣氛也就一下子就變得明快輕鬆起來。

“悟擺鬼臉給她看看。”

“哈?為什麼是老子啊——”

少年有點不爽地撇了撇嘴,還是湊到她麵前毫無形象地做起鬼臉。

笨蛋愣了愣,沒幾秒就不哭了,緊緊抿著嘴,滿臉寫著‘我在憋笑’。

好可愛。

五條悟沒忍住笑了笑,意識到自己先被她逗笑了,又稍微有點不爽,重新湊到她麵前,把自己的臉頰往上扯,眼睛聚焦變成白癡的模樣。

快點笑起來吧。

“還能這樣哦。”說著,他又開始胡亂對待自己的臉,接著感覺雙手被抱住了。

她抱著他的手,小聲說五條哥哥最帥了,不要他做這樣的事。

最帥了?

旁邊的夏油傑眯了眯眼睛,不爽透頂,於是把滿臉‘我老婆好可愛’的摯友推到一邊。

“哥哥不是繪梨心裡最帥的男生了嗎?”

“……”繪梨愣了一下,沒明白傑為什麼忽然問這麼幼稚的問題,但看著傑一臉這個答案非常重要的樣子,她也下意識認真思考起來。

論長相的話肯定是五條哥哥更帥,但是在繪梨心裡,哥哥永遠要比彆人更帥一點。

她剛剛準備開口,就看見白發少年撐著下巴看她,臉上滿是笑容,接著戳戳她的臉頰:“快告訴你哥哥老子最帥。”

“……”總感覺真的說其中哪一個的話後果會很糟糕。

於是她低著腦袋,小聲問:“哥哥們不可以都帥嗎?”

“可以喔。”

白毛湊到她麵前,看著她圓乎乎紅紅的臉,腦子裡隻剩下好可愛好可愛我老婆好可愛,想親一口,然後就被黑著臉的摯友拽住衣領扯回來。

“悟是想進牢房麼?”

“哈——?”

眼看著又要吵起來,她抿抿唇,問:“又要打架了嗎?”

“怎麼會。”

那之後沒再繼續吵架,安分得不得了。

於是繪梨安安心心去洗澡,出來的時候,客廳已經被收拾好了,她困到不行,打著哈欠往房間走,又擔心哥哥們吵架,於是讓他們也快點睡覺,還沒收了兩個人的手機和鑰匙,全都放在枕頭底下,說第二天早上再還給他們。

第二天醒來,傑已經在做早餐了,五條哥哥笑嘻嘻地陪她一起洗漱,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她看,繪梨被看得有點害羞,匆匆忙忙洗漱以後跑去廚房找哥哥了。

很和平地吃過早餐,哥哥們一起把她送到了學校,然後就勾肩搭背表示要去好好聊聊。

“哦……”

看著他們相親相愛的樣子,小笨蛋點點腦袋,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有點不放心地叮囑道:“不要打架哦。”

不打架是不可能的。

找了個沒人的地方直接開始上手,你一拳我一腳直到被巡邏的警察看見,然後一起灰溜溜躲著警察跑。

本來打算換個地方繼續打,但跑到一半一個人停下來說先買個冰淇淋吃吃,另外一個走進去拿了一瓶冰的烏龍茶,然後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隔著半米,竭力表現出“我倆不熟”的樣子。

“悟到底想做什麼?”

夏油傑拎著瓶子冷著臉:“胡鬨也得有個限度。”

“沒在胡鬨啊傑。”

五條悟低著頭,慢慢說道:“我想做什麼,傑難道不知道麼。”

“悟?”

夏油傑擰起眉頭:“你明明知道那孩子是我的全世界。”

“哈啊,也沒說結婚以後不準你們見麵啊。實在不行老子入贅改姓夏油好了。”

“……我以為你不會做這種無聊的事。”

夏油傑說:“對摯友的義理妹妹出手,這樣的行為顛覆了我對你的認知。”

“哈,傑不會真的沒感覺到吧。”

五條悟看過來:“從遇見她的第一秒,就有模模糊糊的感覺在心底浮現——她是我的。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老子是最強,最強的直覺不會出錯,所以傑是小偷來著沒錯吧。”

夏油傑抿抿唇:“快彆搞笑了。”

“彆急著否認嘛。”

五條悟說:“我也不是整天嘻嘻哈哈不乾正事的呐,這段時間稍微努努力,也想起來了一點東西。”

想起來最左邊的那個院子,想起他走進去,看見女孩站起來,慌慌張張拍打著身上的衣服,叫他神子大人,對他說喜歡。

所以這麼多年以來,他的感覺沒有錯。

他本來是有人陪伴的。吃點心的時候上課的時候坐在草地上的時候,的的確確有個很可愛的孩子,會滾來滾去,蹭著一身的草,明媚地朝他笑。

太殘忍了。

不管是誰都太殘忍了,要把神子世界裡僅有的陪伴奪走。

“那孩子曾經和我在一起生活。”

他低下頭,攥緊自己的手指:“老子啊,現在很確信這一點。”

“不論是誰將她從我身邊偷走,又用什麼咒術回溯了時間,拿走了老子的記憶……”

少年話音一頓,又抬手點了點自己的腦袋:“但最強就是最強,誰也彆想擺弄我。”

夏油傑沒有說話。

那些直覺,那些莫名其妙的危機感,那些不安和恐慌,在聽不見她聲音的那一刻,從北海道飛回來的時候,他心裡想著的是什麼,這些隻有他知道。

他不想爭辯這些沒有意義的事情。

現在她在自己的世界裡,已經掌控著他的呼吸,成為了他存活的最大意義,一個人不可能眼睜睜看著彆人奪走他賴以生存的氧氣。

所以爭辯這些是沒有意義的,直到聽見悟說:“傑是小偷。”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