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看門的狗 “我會在您身邊,小姐,無論……(2 / 2)

這是一間雙床房,有一個很漂亮的落地窗可以欣賞夜景,繪梨坐在單人椅上,黑澤陣開了一瓶甜汽水給她。

“您喜歡這裡嗎?”

“不太喜歡。”

她躲進他的衣服裡,像是找不到家,所以胡亂往人懷裡鑽的小動物。

“我隻喜歡家裡,我想家裡的飄窗了,你還記得嗎?我們總是在上麵一起看書,你給我削討厭的蘋果。”

“當然記得,我的小姐,那些事我至死都不會忘記。”

少年將她抱起來,走進浴室給浴缸放水。

這段時間以來,他已經掌握了單手抱著她,單手做其他事情的技巧,包括剝橘子,也包括殺人。

“但那已經過去了。”

他低頭看了看她,顯得有點溫柔:“小姐,您以後將要行走在陽光下,安穩地長大,這是您哥哥們的遺願,他們隻希望那是美好的回憶,並不願意為您的天空帶來陰霾。”

她抱緊他的脖子,蹭蹭他的臉頰,小聲說自己知道了,說自己會努力的,但臉上沒一會就掛滿了淚水。

黑澤陣看了她一會,抬指撫上她的臉頰。

“請告訴我,要怎麼做才能拭去您的淚水?”

“我也不知道。”

她哭著說:“我隻是好難過,阿陣。”

他想了想,最近的生活實在沒什麼值得高興的事。

“裡卡多也在這裡。”

“……什麼?”

她一下子不哭了,露出驚訝的表情:“阿陣,你、你怎麼知道?你要去捉他嗎?那會不會很危險……”

“這些事情不必您操心,我的小姐。”

他看了一眼浴缸快要放滿的水,語氣平靜,像是在談論明天會是什麼天氣:“我會將他的頭顱獻給您。”

那是一個熱鬨的夜晚。

繁華都市的最深處,燈紅酒綠,地下室裡藏著一隻老鼠。

夜深人靜,小姐已經安穩地睡著了,黑澤陣一步一步往下走,聽不見竊聽器那頭她的呼吸聲,隻感覺周圍喧鬨得令人作嘔。

地下室裡麵的男人正在酗酒,但喝得爛醉也沒有影響他的判斷力,聽見腳步聲,他眼神瞬間清明了許多,拿起了藏在茶幾底下的槍。

門被敲響了。

男人吞咽口水,走到一個最容易射擊的位置,高聲問:“是誰?”

那邊的聲音有點小聲,人的慣性——下意識彎腰湊近去聽。

就在這個時候,一枚子彈從他身後射了過來,打斷了他握槍的手。

裡卡多瞳孔緊縮,回頭看,銀發少年正站在客廳裡,身影高大,完全遮住了落地燈的光,顯得像是從地獄上麵爬上來的修羅。

“你是怎麼進來的?”他顫抖著問。

少年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趁他驚訝的時候,又冷靜地補了兩槍,擊中了他的兩邊膝蓋。

接著,他大步走過來,先是用力踹了他一腳,然後脫下皮質手套,扯住他的頭發,用力將他的腦袋往牆上砸,直砸了好幾下,才將他鬆開。

“理由。”

槍口抵著他的腦袋,少年的聲音聽起來冰冷至極:“雖然我不在意老鼠的遺言,但小姐需要你背叛的理由。”

理由……

裡卡多眨了眨眼睛。

他背叛了他的一切。

這幾個月,他到處躲藏,整日裡喝得爛醉,既不敢回去認罪,也不敢看任何的新聞和報紙。

“沒有什麼理由。”

他說。

被用力扇了兩巴掌。

“我審訊的手段是教父親自教導的。”

那個和藹的,一直以來帶著淺淺笑意的男人。

少年問:“想體會一下我學到了什麼嗎?”

聽見這句話,裡卡多露出了驚恐的表情。

“是一個組織。”

血液滴進眼睛裡,男人費力地眨著眼睛。

“一個神秘的組織,裡麵的成員都用酒做代號。家族的藥廠裡有他們想要的東西……”

“那個組織非常強大,就算整個美國的黑手黨加起來都不足以與之匹敵。我也不想的,但是那太可怕了!他們給我吃了一種藥,那太可怕了!!!”

說到最後,他用力發起抖來,像是完完全全陷入了恐懼裡。

黑澤陣冷著臉把他拽到衛生間裡,看了一眼馬桶,最後還是耐心地等洗手台放滿水,然後一次一次將他的腦袋按下去。

反複多次,男人終於從那種狀態脫離出來。

“線索。”

黑澤陣說:“你是教父的養子,應該能記得住這些。”

“是……我記得。”

他哭著說了一會,接著又顫抖起來:“小陣,他們太強大了,不是人類的能力足以對抗的……你帶著小姐逃走吧,隻要家族覆滅,他們拿到藥廠,剩下的人就都可以過上安穩的日子……”

“閉嘴。”

少年用他的腦袋撞碎牆上的鏡子,冷酷地說道:“沒種的懦夫、雜碎,惡心的老鼠,除了線索,我不想從你肮臟的嘴裡聽見第二種話。”

他看著破碎鏡片裡自己的樣子,眼淚掉下來,說了很久,每一次聯絡,他都拚命記下能夠記住的東西,或許他也想過複仇,但就像黑澤陣說的那樣,他是個懦夫。

說完了,這裡安靜下來。

黑澤陣關掉錄音筆,看著他。

家族的顧問,教父的養子,小姐親愛的哥哥。

小時候,他抱小姐的時間最多,他們一起待在書房裡,像是兩個橫在那裡,亙古不變的擺件。

他曾經教導他怎麼用槍,如何將子彈上膛。

現在,他用從家裡帶出來的槍抵住他的額頭。

“小少爺們在後備箱,你看見了嗎?”

今夜第一次,男人露出了痛苦的神情。

他可愛的小侄子們,雖然喜歡胡鬨,但有著漂亮的心,他們躲在後備箱裡,看見他,露出慌亂又親昵的神色,朝他做出噤聲的手勢,說他們要給姑姑買小蛋糕回來,央求他不要告訴爸爸,彆把他們送回去。

他並不知道那個組織計劃在那一天動手。他以為教父好歹還能留下兩個孫子。

“我看見了。”

他大聲哭嚎著:“我看見了!我看見了!”

少年閉上眼睛,毫不猶豫地扣動了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