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底是誰,看著衣著簡陋,行為粗鄙,不像世家貴女,那張臉倒是清麗嬌俏,不過汴安美人如雲,她的長處也就不算是她的長處了。
但她是昭潭帶來的,昭潭是殿下的貼身近衛,他隻為商濯辦事,商濯這麼多年潔身自好,身邊從未有過女人,況且,他有了未婚妻。
阿瀅住進來的後一日,昭潭便叫了京中最好的成衣坊掌櫃帶了些衣裙過來給她安置,另外的鞋履,內襯小衣,釵鐶首飾,胭脂水粉,該有的都帶過來了。
除此之外,還讓成衣坊掌櫃領來的繡娘,給她丈量了尺寸,挑選錦繡段子,裁製秋衣。
阿瀅活了小半輩子,從來沒見過那麼好那麼漂亮的衣衫首飾,布料好得她沒法用言語來形容,摸上去的手感絲滑溫軟,穿在身上一點都不磨肌膚。
甚至於讓阿瀅覺得她的手太過於粗糲,會不小心把那些衣裙給弄壞了,珠釵玉環的簪頭做得栩栩如生,她在莫臨關最好的首飾鋪子見過最貴最好的珠釵都沒有眼前的這個好。
和眼前看到的珠釵衣衫對比起來,莫臨關的鋪子衣衫簡直上不了台麵,有一瞬間阿瀅心中生出無儘的卑怯。
她呢?她連莫臨關最好的首飾衣衫都買不起。
方才褪去身上的粗衣羅裙,兩相對比之下,她看著自己的舊衣舊鞋,心裡很不是滋味,小臉漲紅,微微埋首,名貴的衣衫穿在身上她心裡生不出歡喜,反而覺得很不自在。
總感覺她配不上這裡的一切,配不上商濯。
“……”
她跟昭潭說太貴重了,還是不要采置了,隨意一兩身衣衫便可,她會隨時換洗。
因為周圍站著隨侍的丫鬟,聽到她說的這句話,眾人露出奇怪的眼神,麵麵相覷,即便那些眼神沒有落在阿瀅的身上,凝固的氛圍也叫她坐立難安。
昭潭沒有如她的意願,隻講道,“姑娘不必客氣,一切都是殿下吩咐,您安心受用便是了。”
“若您執意不要,殿下知道了一定會不高興的。”他拿商濯打壓阿瀅,她果然沒有說話了。
阿瀅沒有敢問要花多少銀錢采買這些衣物首飾,隻見昭潭遞給成衣坊的掌櫃一袋重重的荷包,露出的一片金葉子讓阿瀅忍不住咽了一口沫。
這麼多錢,足夠把她們的戲班子都給買下來了!商濯欠她的,恐怕一件衣衫就還清了。
晚膳用得更是豐盛,她叫不上來飯菜的名字,隻知道雞鴨羊肉全都有,菜色多到令人震驚,擺盤精致好看,讓她不忍心動筷子,吃得比過年節還要好。
“會不會太多了?”就她一個人用膳。
她邀請圍在旁邊的丫鬟仆從一道坐下,誰都不敢動,倒是上來了兩個丫鬟,不過不是跟阿瀅一道用膳,而是來伺候她用膳,阿瀅受寵若驚,不過是夾菜而已,她不要伺候,把人遣走了。
昭潭蹙眉看著她尊卑不分的舉動,上前提醒,“姑娘是客,她們不過是丫鬟,不能與姑娘同桌用膳。”
“那你……”
“屬下也不配和姑娘一道用膳。”
阿瀅看著他麵無表情的臉,和他身上所穿的黑色侍衛服一樣令人覺得沉悶。
她忘了,這裡不是塞北了,而是汴安,天子腳下,尊卑分明,製度森嚴,一切都該有規矩。
“好吧……”阿瀅忽然就沒了什麼胃口,儘管她好餓。
“那可不可以先撤下一些,我一人著實吃不下那麼多。”她打著商量的口吻。
“姑娘儘可每樣菜色都嘗嘗看。”他又告訴阿瀅做好的飯菜即便是不吃,端下去依然會被丟掉。
“不能留下,明兒再用嗎?那樣多可惜啊。”她說完這句話,又覺得旁邊的人在看她了,像看怪物一樣。
這句話難道有什麼錯嗎?
她在塞北吃不完的食物總是會封存起來,留著下一次吃,既省銀錢又不浪費。
昭潭蹙眉講,“待姑娘用膳之後,可以將剩下的賞給下人。”在汴安城內,主人家吃不儘的食物即便是丟掉下人也不能去撿,除非主人恩準開口了,否則便是偷,可送官府。
飯菜精致可口,噴香撲鼻,阿瀅因為昭潭口中的一個賞字搞得沒吃多少。
剩下許多,她看著分給了主宅內伺候的人。
夜裡丫鬟們為阿瀅寬發解簪,寬衣解帶,又拿來熱水伺候她沐浴,她不滿人伺候,卻不知道這些繁複的衣衫該如何解,淨房內放置的沐浴之物該如何用,這裡沒有澡豆,隻有說不出名字的白玉瓷罐。
她看著她們儘心儘力給她擦拭身子,濯洗頭發,擦拭頭發,往身上臉上擦各種養膚的香料水粉,抹上去之後,阿瀅覺得她的肌膚光滑如玉。
她一直以為商濯會來,等了許久也不見她來,夜有些深了,昭潭不見了蹤影,她看到門口守夜的丫鬟便將人喊了進來。
丫鬟垂著頭置於珠簾後,“姑娘有何事吩咐?”
阿瀅坐起來,她掀開幔帳下塌,“你過來。”
丫鬟進來了,依然垂著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