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以為被外派的都是牛人,可就錯了,大概三分之二的國際派遣都是為了節約人力資源成本。五年前江若景來到C城,就是她個人和白鯨的雙贏。
如今她要回去了,帶著翻了幾番的身價。明逾的建議她認真考慮過,但還是決定回國,她明白了,留在美國,她永遠是明逾的小跟班,永遠比她矮上幾截,那差距是她在美國白鯨追不上的,她沒有明逾那麼好的運氣和本事,在一個非母語國家能夠不被邊緣化,能夠混得風生水起,她的專業性質也決定了她賺不到明逾賺的那些錢,除非她中彩票。
回國就不同了。回國,她或許能活成一個明逾。
何況,明逾自己也說,她的一半時間都在中國,所以怕什麼呢?再不濟就跟她耗,耗到她老了,再也風流不起來,自己起碼比她多那麼四、五年青春,所以隻要她不和自己斷,一切皆有可能。
懷揣這麼宏偉的計劃,她坐在候機廳裡都沒那麼傷感了。
明逾此刻坐在香港中環一家酒店的行政酒廊等人,手機提示響了,顯示江若景要飛,她撥通了電話。
“在候機了嗎?”
“在了!”對方聲音裡洋溢著歡喜。
“自己小心嘍,爭取睡一覺。”
“逾,我剪了頭發!”
“嗯?”
聊天軟件“叮鈴”一聲,她已將自拍發過來。
明逾看著也沒太大變化,再仔細一看,齊腰的剪成了齊肩的,“喲,怎麼舍得?你那頭長發可留了幾年。”
“想你!”對方答非所問。
明逾抬眉,等的人到了,“我客人到了,一路平安。”
江若景並沒有因為明逾沒說“想你”而難過,她知道她不會說的,但她打了電話來,那就好。
來人是香港本地頗有威望的房地產商WM的總經理黃達開,業內的人都叫他“開哥”,再熟一些的直接叫“阿開”。
明逾是四小時前從東京給他打的電話,要今晚立即見他,這會兒他遠遠看見明逾,心虛地堆著張笑臉。
“阿Ming怎麼這麼辛苦?也不讓我去接機!”
“黃總說笑了。”明逾的聲音不大,涼涼的。
黃達開心下一驚,恭敬疏遠的稱呼印證了他這幾小時的猜想,麻煩到了。臉上笑得尷尬,“我請阿Ming去吃夜宵吧?”他總不好跟著叫回“明總”,那樣就徹底涼了。
“謝了,不用,”明逾將手裡的筆記本放在麵前的小桌上,她不打算鋪陳廢話,“FATES每到一處,都避免用當地的供應商,這麼多年大家都在談‘本地化’,FATES反其道而行,因為我們是服務業,我們堅持全球統一標準的高質量服務。”
“是,是。”黃達開拚命點頭。
“說服總部用WM,費了我多少心血?黃總不知道嗎?”
“知道,知道……”
“做國際派遣服務的都知道,派遣香港的成本有多高,這其中最大的成本就是住房安排,這一成本又直接影響到我們對客戶製定的薪酬方案……”
明逾正說著,看見前方牆鏡上映出一個似曾熟悉的身影,從自己身後的沙發站起來,往門外走去。她不由回過頭,女人高挑出塵,長至頸下的頭發,發尾自然地微微曲起,那是陳西林,這世界真小。
黃達開也隨著她的視線看向門口,目光怔了怔。
明逾轉回頭看了看黃達開,好奇他好像認識陳西林的樣子,但這會兒也不合適問,沉了臉,繼續說道:“黃總,我跟你合作了五年,我不貪心,一直以來對你的要求隻是價格和荷蘭持平,你也是這麼跟我保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