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較量(1 / 2)

“悲傷……”陳西林摘下墨鏡, “悲傷是一種表示無計可施的情緒, 你知道,有時候你為一個人、一段事的離去而創作、奮鬥,並不是因為悲傷,也並不為了緬懷,而是給自己一個交代。”

明逾太懂了。她的胃輕攪起來,為了這說到了心裡又蔓延到五臟六腑的話。起初自己發誓努力上進的動力是低端可笑的,她就是要在FATES占有一席之地, 就是要讓伊萬看看, 沒有他,她也能買得起PR的裙子,也能住得起城北的房子,甚至,她要看到伊萬被自己踩在腳下……

如今的江若景,心境是否又是如此?

可她後來明白了, 她和伊萬之間,不過是一場她一廂情願的較量。

再往後,她踏出的每一步, 都隻是對自己的交代, 與他人無關。

陳西林頗覺有趣地觀看明逾臉上的表情變化, 拈起桌上橙黃色的愉快液體, 輕啜一口, 她今天的唇色也是橙粉調的, 襯著這無處不在的陽光。

明逾意識到陳西林在觀察她, 匆匆一笑,“有過隻想給自己一個交代的時候嗎?”

吞咽的動作變慢了,上揚的唇角微微塌了,“有啊,”頓了頓,“我的事業。”

明逾一時沒有接話,剛才明明在聊感情,這會兒偏偏轉到了事業。

“我的事業……”陳西林作進一步解釋,“無論我的人生遇到過什麼,最終會在事業中消化、升華。你應該有聽說,我在為白鯨拚一個大項目,往少裡說,這裡麵有我過去五年的心血,人生有多少個五年?等你到了海城,肯特也許會告訴你,我在東索有個基金會,回美國前我托他幫我雇傭一個行政執行官打理那邊的事務。而我做這些事業,到頭來不過是為給自己一個交代,不為他人,不再為他人。”

一時信息量太大,明逾在腦中梳理……“所以東索的基金會是交給海城FATES做了?”

“是的,一開始有意找你,但上周……總之這也不是什麼大事,肯特搞定它應該沒問題。”

“雇傭新人?是新成立的基金會嗎?”

“也不是,四年前成立的,現在我要專注於白鯨的項目,沒有時間和精力親自打理了。”

明逾想起兩個月前有次她給陳西林打電話,對方說自己在東索,當時還納悶怎麼跑到那裡了,原來是為了這個基金會嗎?

“這個基金會……具體是什麼用途?”

“是個非營利性機構,給無家可歸的人建造營房、提供醫療救助,幫助他們尋找謀生方式,必要時提供食物和生活用品。白鯨是我的董事,我自己每年的收入也放一半在基金會裡。”

“一半?”

陳西林笑了笑,“一半,還剩一半勉強度日。”

明逾在佛州的陽光裡眯起眼睛,“偉大,又謙虛。你剛才說不‘再’為他人?”

陳西林低頭啜酒,她果然沒放過自己。

“那以前是為誰?”明逾問。

“以前是為一個無家可歸的人,現在是為所有無家可歸的人,所以,初衷一點都不偉大,”陳西林抓起太陽帽,“我們去沙灘上坐坐吧。”

兩人拿好行頭,在沙灘上鋪開,這不是比基尼海灘,遠處一家五口在拾貝,兩夫妻帶著三個十歲不到的孩子,看起來優哉遊哉。

明逾的絲質上衣在海風裡微微拂著,淺綠的顏色將唇色襯得明媚,左側掛肩的剪裁讓香肩滑出,露出一截月光白的皮膚。

她還在琢磨陳西林剛才的話。

“明逾,你是家裡唯一的孩子嗎?”陳西林躺在她左側曬太陽。

“嗯……是的。”

“上次你說,平城家裡沒人了……?”

“我……父親在我很小時就去世了,母親生我時大出血走了。”這是她從小到大背熟的一句台詞,很久沒用到了,竟覺有些生疏。

陳西林不覺支起身子,之前她說家裡沒人,她猜想是不是父母都在國外或者其他情況,沒成想是雙親都去世了,而且是在她那麼小的年紀,尤其是母親,她竟沒見過一麵……

“那……是跟親戚生活的嗎?”

明逾怕結交新朋友,因為總要觸到這些她不想提及的過往。

“跟著舅舅的。你呢?有兄弟姊妹嗎?”

陳西林有點感覺她在轉移話題,那麼自己也就不便再追問,“我麼,原本有個弟弟,十歲那年,出了場車禍,弟弟沒了。”

明逾倒抽一口氣,她恨“車禍”這個詞。

“車上還有爸爸、媽媽,原本我也應該在那輛車上,他們駕車來保姆家接我,可那天保姆的小孩過生日,我臨時留了下來,沒讓家人接走。”

“那他們……?”

“爸爸媽媽都活著,爸爸腦部創傷嚴重,常常處於失憶狀態,不能照顧自己,偶爾可以記起我們。媽媽精神也不太好,畢竟受到的打擊太大了。他們現在加州一家療養院裡。”

陳西林在墨鏡後閉上眼,那場車禍,父親在清醒時曾跟她說,應該是人為,凶手,父親說凶手是她的伯伯,他的親哥哥。

可沒有人幫她查實真相,爺爺也睜隻眼閉隻眼,於他來說,手心手背都是肉,隻不過對比伯伯的兒子白西恩,爺爺更寵她是真的。

“難怪那時你說,搬來美國後又在三個國家間輾轉……是跟著親戚四處搬家嗎?”明逾覺得,陳西林幾乎要跟自己一樣慘了。

“嗯……爺爺把我養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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