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問題是距離第一個確診病人冬泳已經三周多, 在這三周裡,難以想象海城有多少人與之發生了間接接觸,更可怕的是, 不知道多少人在海城封城前進出並攜帶這病毒。
birnitis-7的傳染性太強了, 在目前的確診病人中,隻有兩人和死亡病人有過直接接觸, 分彆是他的妻子和同事,而其他人本是這座城市中的陌生人。也許六度分離理論是對的, 在這個世界上, 任何兩個陌生人之間,隻需加入不超過六個人便可聯係起來,而如果這兩個陌生人生活在同一座城市裡, 則可能減少為四人、三人……
麻煩的是,有一例確診病人在火車站做導乘,不知是不是某個已經出城的人將病毒傳染給她, 也不知道她是否已經將病毒傳給了離開這座城市的人。
明逾已從最初的震驚與焦急中冷靜下來, 由於陳西林進出大廈均從後座電梯和單獨的通道走,她的危險相對來說稍小一些, 所以在初步測試無恙後被允許自行在家隔離, 明逾得空就和她泡在電話裡。
“我真的沒關係, 在家辦公也一樣的,新區工廠那邊都已結束產品測試,也是巧了。”陳西林安慰她。
“我不擔心你的工作,主要還是生活怎麼辦?保姆也不能去了, 你到底能不能照顧好自己?”
陳西林笑起來,“我在你眼裡是不是一隻巨嬰?”
明逾不理她的反抗,“從潛伏期長短看,未來的一周很重要,如果數據穩定就說明不會有大麵積爆發,可一旦不幸爆發了,海城會陷入癱瘓,到時所有生活必需品的供應都會成問題,其實fates海城已經暫時停業了,派遣行業勢必是第一波受影響的,再往下,物流行業的癱瘓就是城市癱瘓的第一步。”
“嗯,”陳西林也嚴肅起來,“我相信這座城市的積累應該夠支撐一段時間,就算物資真有一天要耗儘,一定能及時調動起外援的,海城不是一個孤島,它坐落在發達的城市群中心,物資供給方麵我不擔心,其實我更擔心這裡的公共衛生體係是否健全和成熟,一旦疫情突然不受控製,醫療衛生方麵的硬件和軟件是否能及時供應上,一套成熟的戰時防疫機製很重要。”
“lynn,我都不知道這病是否能治好,就算治好會不會對身體有什麼不可逆轉的損傷,你看第一例病人已經死亡了,剩下幾例,到現在也沒有好消息,你說他們能不能找出殺死這病毒的藥來?”
“找不出,沒有什麼藥是殺死病毒本身的,所謂的藥,都是治療病毒所引起的病症,比如說肺炎、腦膜炎。”
“好吧……你家裡到底有沒有足夠的乾糧?海城的快遞還運作嗎?”
“阿姨走之前屯了大約兩周的食物,彆擔心了,對了,還幫我買了兩盒專業口罩。”
電話那頭頓了頓,“早知道不放你去海城了……阿姨沒隔離嗎?”
“這也是我擔心的地方,目前的政策還隻是隔離第一層接觸者,可如果我真的感染了病毒,阿姨作為我的親密接觸人也跑不掉,我請她在家自行觀察了。我不知道海城乃至整個國家有多少間接接觸者。”
這恐慌並未隨著及時的控製而削減,白鯨在這座辦公樓的三百多員工此時被分散在兩家酒店中進行隔離,強製性地與家人分離本就讓人害怕,再加上對病症本身的擔心,一些心理脆弱的員工幾近崩潰,還有很多是家在外地的員工,本已買好返鄉的票或者準備好自駕回家過年,如今眼看著要在這酒店裡一個人過年,更是難以接受。
陳西林與人事部召開緊急線上會議,決定雇傭一名心理谘詢師,24/7為白鯨員工服務,另外開設一個線上活動,也是一次團建,供大家互相打氣,以及一起度過新年。
到了晚上,陳西林就接到白亨利的電話。
“囡囡,美國撤僑的專機後天就到,我正在動用關係讓你和總領事一起走。”
“謝謝爺爺,可我正在接受隔離觀察。”
“爺爺曉得的,所以現在這通電話才隻能說正在動用關係,如果不是隔離的情況,本來是一句話的事,現在他們在考慮飛機上隔離的細節。”
陳西林歎了口氣,“我覺得算了吧,我這種情況與外交官員們一同乘飛機太過為難他們,更重要的是,海城的員工需要我,他們已經人心惶惶了,如果這個時候我跑路了,恐慌隻會更甚。”
“囡囡,你可想好了,我們都不知道這件事情會往什麼方向發展。”
明逾是兩天後才從新聞上看到美國撤僑的消息的。
“陳西林!你知道今天美國有兩架專機撤僑嗎?”
被怒點大名的人在電話裡笑出聲,“我在隔離期,無法出境……”
她不想說白亨利打過電話的事,如果明逾知道她主動放棄撤離,一定更加抓狂,又或許她可以理解,但說出來也是徒增她的煩惱。
明逾發動起車子,冬天讓她暫時放棄了單車,“你確定嗎?隔離又不是確診,你連疑似都不是。”
“好啦親愛的,你看整座辦公大廈的人都被隔離了,白鯨在這座大廈裡有幾百職員,很多都要崩潰了,我覺得自己很幸運啊。”
“可以走但沒走,所以很幸運嗎?”
“有你所以很幸運啊,什麼都不怕了。”
“傻不傻……”明逾的聲音柔軟下來,“真想現在就在你身邊。”
陳西林聽著她那邊有節奏的雨刮器聲,“下雨了嗎?”
“嗯,雨夾雪。”她的聲音融化進了那有節奏的聲響中。
“慢點開。”陳西林想,來日方長,希望以後每個雨雪天自己都陪在她身邊。
一時兩人無話。
“逾,如果我今天上了飛機,回美國也是要強製隔離的,條件還不如在家裡,還不知要隔離多久,反正得從頭再數,這麼想想,沒走是不是很聰明?”
“嗯,我們家陳西林最聰明~”明逾看著半空中漸漸成形的雪花,她愛上了將“陳西林”這三個字從唇舌間發出來的滋味,像把這個人在口唇間品了一遍,就這麼完完全全成為自己的了。
“我們家明逾……”陳西林在沙發上翻了個身,“慢點開。”
“老司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