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安靜無人的院落裡立刻響起腳步聲,伴著女聲清脆的回應。
“少夫人,你寫完字了?”春月走進來,笑盈盈問。
莊籬看著這張笑臉,也不由笑了笑:“是,寫完了。”
春月走過來,看著紙上滿滿的字:“少夫人寫得真好看。”
“能寫出來就很好了。”莊籬說,“好不好看也不重要。”
也是,她到底是個閨閣女子,又不是要考功名,能讀書會寫字就很好了,春月含笑點頭:“少夫人傳飯吧。”
夜色漸漸籠罩大地,屋簷和院落都陷入昏暗中,室內燈火明亮,春月帶著婢女們一一查看窗紗,免得有蚊蟲侵擾。
“少夫人,您在哪裡坐著看書?”春月問。
這幾日莊籬睡前都會看會兒書,雖然如同雪柳所說,看了幾天了也沒翻幾頁。
夏夜漫長,世子也不在家,侯夫人那邊也不用侍奉,孤身一人,打法消磨時光罷。
莊籬卻搖頭:“今晚不看了。”說著又對春月一笑,“我今晚要留著力氣做個夢。”
其實新少夫人並不是沉默寡言,她還會特意給解釋,春月也笑了:“做個好夢嗎?那可真是要留著力氣。”
人到了陌生的地方睡不踏實,更彆提做夢了,看來少夫人終於適應這裡。
春月將室內的燈一一熄滅,看著內室已經換上白紗小衣的莊籬在將寫好的字懸掛在窗邊。
雖然說寫的不好,但還是很喜歡自己寫出的字吧,她不由抿嘴笑:“少夫人我來幫你。”
莊籬沒有拒絕她的幫忙,兩人將卷軸掛在窗邊花架旁。
莊籬再將博山爐點燃。
與白天的香不一樣,春月沒有看到煙氣冒出來,不過,依舊沒有香味。
“少夫人,您有事喚我。”春月沒有再多問,將夜燈放下,“今晚我當值,就在東次間。”
清冷的月色在院落中移動,宛如流水輕柔,漸漸越過假山花樹,攀上了窗沿,夜風也跟了過來,吹動窗邊懸掛的卷軸,月光趁機跟了進去,撞在卷軸上,風中似乎響起清靈聲,卷軸一個字宛如被撞碎了,散發出熒光。
月光似乎找到了好玩的遊戲,不斷的撲進來,一個又一個字碎裂,宛如螢火蟲飛舞,充斥室內,又落在垂下的床帳上,如星辰閃爍。
莊籬猛地睜開眼。
模糊的視線有點點燈火亮起,那是街上懸掛的燈籠,四周似乎有人走動,似乎還有說笑嘈雜,但又似乎蒙上一層紗,她看不清也聽不到,直到突然一聲鼓從遠處傳來,聲音震蕩,霧紗被衝開,人影嘈雜也隨即撲麵。
“宵禁到了。”
“快走快走。”
一個貨郎挑著擔子從巷子裡奔出來,向莊籬迎麵撞來,下一刻穿過了莊籬。
莊籬回過頭看一眼,見那貨郎奔遠了,再看街上人群都在散去,宵禁的鼓聲一聲聲回蕩。
似乎一眨眼,街上的人和熱鬨都消失了,又恢複了她剛睜開眼時候的昏暗和靜謐。
真真實實,虛虛幻幻。
莊籬看著這條街道,認出從京城外進東陽侯府就是走的這裡。
東陽侯府在京城的西郊,並不是城中心。
她的夢境能綿延多遠呢?
她能不能走到她要去的地方?
她抬腳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