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什麼無恥的?要不是我將你帶出來,你就是千人騎萬人乘的娼妓!”
雖然隻是遠遠看著,上官月似乎看到那女子身下淚水成河。
“我要去告你,告你,騙我身,騙我錢——”
“告我?”李十郎大笑,“去啊。”
那女子不知哪裡來的力氣,果然爬起來,跌跌撞撞向外走。
上官月看著她,河上的風吹過來,掀起室內的幔帳,輕幔如雲如霧遮擋了視線,那女子也變得若隱若現,直到又一聲尖叫,女子被李十郎從後揪住頭發,扯到了窗邊。
“….告我?賤人,我殺了你都沒人管?”
那女子奮力掙紮捶打,雖然軟弱無力,但被酒色掏空的李十郎也不是次次都能避開,猛然被撓在胸口,留下一道長長的印子,血也滲出來。
李十郎大怒“去死吧賤人!”
伴著女人尖叫,人如被吹起的輕紗一般向樓下而去,噗通一聲落水。
上官月陡然視線昏暗,宛如窒息,他不由伸手按住咽喉。
“小郎!”
耳邊有聲音喊,同時有手推過來。
上官月下意識抬手,將那人手抓住,翻手一擰……
“唔——”那人發出一聲痛呼。
上官月睜開眼,光亮溫暖,眼前一張胖臉皺成一團。
雖然皺巴巴,但也能認出是熟客。
四周站著不少人,大多數都是渾然不覺,隻有兩三人看過來,神情有些驚訝。
“小郎你要——”那熟客喊。
話沒說完被上官月一拉,原本擰著手腕的手搭上他的肩頭。
“又輸了?”上官月說,“去二樓歇一歇聽聽唱?”
那熟客想到自己輸掉的錢,頓時臉更皺了:“罷了,我都沒臉去聽琴娘的曲子,還是再試一試手氣吧。”說到這裡回過神,“你乾嗎呢?靠著柱子閉著眼,睡著了嗎?”說著又同情,“你一天天守著,卻不能下場玩,很無聊吧。”
上官月經營著樓船,在禁賭的律令下,無人敢問,人人都說背後其實是金玉公主,雖然金玉公主不認這個外室子,但不妨礙讓外室子為她斂財。
身為一條看門狗,上官月從不參與船上任何玩樂。
上官月並不在意他的眼神,隻微微走神。
他睡著了?
他環視四周,從什麼時候睡著的?他記得李十郎喚他…..
他看向前方,華麗的賭桌前圍了不少人,李十郎也在其中,麵前堆了彩緞金銀,看起來手氣不錯,身邊依偎著一個美婦,正舉著酒喂他。
那婦人也很美,但並不是先前的花小仙。
可能李十郎叫他進來後,他靠著柱子有些疲倦就打個盹,然後,做了個夢。
白日裡上官駙馬問他怎麼出了人命,他說沒看好,也是真的,他當時的確看到這一幕,但本著樓船主人不乾涉客人私事,所以沒有上前,待發現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那女子可憐,但這世間太多可憐冤屈的人,他已經沒有半點波動,但竟然會夢到她。
賭桌前一陣歡騰,有人大喊大叫,也有人大怒叫罵,更有人捶胸頓足大哭,李十郎麵前的賭資少了一半,他將美婦推開,罵罵咧咧向另一處走去。
美貌的婢女們舉著各色酒水美食點心穿梭廳內,賭徒們已經無心注意四周,但美婢們會伺候周到,依偎在他們身邊,喂他們喝酒喝茶吃美食點心,好讓他們維持精神,免得大悲大喜暈死過去。
適才的胖臉熟客不知又去哪裡尋手氣了,上官月站在廳內再次覺得困倦,打個哈欠。
“公子累了?”瑞伯無聲無息從一旁冒出來,“去歇息會兒?”
上官月搖頭:“夜很短,一會兒就天亮了,有的是時間歇息。”
而且,先前的夢讓他覺得有些怪異,總覺得如果再睡過去,說不定還要做夢。
他不想再夢到死去的人。
所有死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