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百家雜貨鋪,蘇蘇朝著最東側架櫃走去,那邊陳列著一些陳年老舊的物品,時不時能尋著一些有趣可心的物品,尋覓的過程彆有一番意趣。
等她轉過一排架櫃朝前一步,卻發現了一個身著雪青色長衫的清雋少年正在架櫃前端詳,蘇蘇忙收回腳步,退到架櫃一側。
謝筠本在架櫃前挑選物品,聽著細碎的腳步聲本不在意,卻又突然聽著忙亂的腳步聲,一下反而沒了聲響,心中微微驚疑。
他放下手裡的石硯,輕步朝著架櫃一側走去,步子放輕。
蘇蘇閉著眼睛,腮幫微微鼓起呼氣,雙手拍拍自己起伏的胸口,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
“蘇蘇姑娘。”謝筠看著這樣的蘇蘇輕笑出聲,輕聲喚了一句。
蘇蘇嚇得一下子睜開眼,看到身前的謝筠局促得拉了拉自己的裙角,雙腳微微靠攏,眼神輕閃低低應了聲:“謝,謝公子。”
“蘇姑娘,怎麼近來見我如見虎狼。”謝筠看著她的樣子,眼角綻開細細的笑容,唇角弧度彎彎,語氣也帶了幾分調侃。
他本就生得清雋如竹,芝蘭玉樹,此時清淺含笑的樣子整個人更是熠熠生輝,更讓人移不開眼,何況蘇蘇本就對他心有漣漪。
“沒,沒有,我隻是怕打擾你。”蘇蘇輕聲解釋道,雙手緊緊拉住自己的指尖。
她本是一個明媚嬌俏的姑娘,和唐媱在一起時,興趣相投更是明豔大方,可畢竟偏偏遇到了讓自己動心的人便局促不安,無所適從,也變得不自信。
她不著痕跡拉了拉自己裙角,今日想著和唐媱聊天,特彆穿了一件舒適的羅裙,此時心中暗暗後悔。
如果,她想到能夠遇到謝筠,她一定穿一件繁複驚豔的留仙裙,其實她不知此時的她更是溫婉清麗,讓謝筠眼前一亮。
“很久不見你來這裡。”謝筠想了想開口輕聲道。
蘇蘇眨了眨眼睛,愣愣得回道:“嗯,今日天熱,便不怎麼出門。”
望著謝筠含笑看著她的樣子,她兩頰的酒窩淺淺,撓了撓頭輕聲道:“我今日本來找唐姐姐玩得,唐姐姐不在家,我就順路來了這裡。”
她此時臉上熱氣撲麵,心頭“砰砰砰”亂跳,根本沒有深思謝筠話中意味。
謝筠也未多言,隻是輕輕點頭,剛到剛才在店裡聽到的,便開口道:“我剛在店裡聽武親王府的小廝來,好像說是世子妃回唐家了。”
“哦,哦,原來是這樣。”蘇蘇重重得點頭,大大水潤的眸子此時有些呆愣可憨。
謝筠看她是在局促便退開了幾步,走到架櫃前佯裝端詳架櫃上的物品,貌不經意得說道:“前兩日聽說馮梔謀害親父,上次幸好你們警覺,沒有被她欺負。”
蘇蘇見他離得遠了些,臉上的熱氣害羞便也淡了些,緩了緩自己的心緒能夠泰然自若了。
聽得謝筠說著上次的事情,蘇蘇便想到了那次,那次就是在這百家雜貨鋪,她和唐媱一起逛碰到了馮梔,馮梔信口雌黃、汙蔑唐媱不認識大象又拉著謝筠幫她說話,雙手拉住了謝筠的衣角。
那時她是真得傷心了,她認為謝筠眼光不好,竟然和馮梔那樣虛偽惡毒的人關係好,便耍了性子斥責謝筠後跑開了,誰知道謝筠最後追上了她,還對著溫聲細語得解釋說:“蘇蘇姑娘,我知道我剛才魯莽了,你可不可以不要生我氣了?”
蘇蘇的臉又忍不住紅了,她記得謝筠當時清越磁性低低帶著懇求的聲音,仿佛自己在他心中也有幾分重量,可是明明沒有,明明她知道自己不該抱有想法的。
謝筠父親是當朝太傅,三朝元老,位列三公之一,更是一代大儒,門生三千有餘,而子承父業,京都大家閨秀的擇親首選,更何況他心中有過一個她萬萬比不過的暗戀,而她不過從蜀郡來得鄉野丫頭。
“蘇蘇姑娘?”謝筠見她怔楞,臉色乍紅乍白,心中擔憂輕聲問道。
“啊?”蘇蘇被他一喚瞬間反應過來,壓下胸中的酸澀強作開心,臉頰擠出一個淺淺的酒窩輕聲道:“是的,我也聽說了那個消息,真是大快人心。”
“我和唐姐姐本就知道她是壞人,倒是謝公子你,沒有被她欺騙才是慶幸。”蘇蘇想起那天馮梔擅自拉著謝筠的衣角就心頭泛酸,雖然謝筠直接避開了,可是還是覺得難受。
謝筠也笑了,目光溫潤如水帶著淡淡的笑意,他也想到了那日的蘇蘇,笑盈盈得道謝:“嗯,多謝蘇蘇姑娘當日提醒。”
他本就清潤佳公子,溫文爾雅、如竹端方,帶著盈盈笑意的樣子熠熠生輝讓蘇蘇心中又怦然心跳,她忙閉眼躲開了謝筠的目光,那笑意像一團清亮的燭光誘惑著她去飛蛾撲火,她害怕自己萬劫不複。
“我想去唐府看看唐姐姐,我先走了。”蘇蘇衝他點頭,轉身匆忙離開。
謝筠看著她漸行漸遠的窈窕身影輕輕搖頭,目光裡帶了些自己未曾察覺的失落和悵然。
武親王府地牢中。
“你讓我死了吧,死了吧!咳咳咳!”香兒正歇斯底裡哭泣著,咳嗽著,她臟頭垢發哭泣著、大喊著,半個身子直朝著牆壁上撞擊。
“咣!咣!”一下又一下,香兒撞著自己的身子,卻是沒有往額頭上撞,餘光一直撇著一旁站立的錦榮。
錦榮剛收拾好前院的混亂,一早世子尋找世子妃讓整個武親王府都人仰馬翻,府內府外派去了百十人尋找,幸好最後武親王回來解救了府內眾人。
剛忙完,看守地牢的小廝慌慌張張告訴他香兒在求死,他們拉不住,此時他冷峻著臉看香兒撞牆,卻是沒有進去拉的意思。
半響,遲遲沒有錦榮來拉,香兒自己撞牆速度越來越慢,哭聲越來越大。
錦榮麵無表情得看著香兒停下來,冷峻的臉上勾起一個淡淡的笑容,淡聲道:“五十一下,不疼嗎?”
“錦榮,你放了我!我沒罪,憑什麼關著我!”香兒聽他這麼說,停止了撞牆,雙手青筋暴起朝著他大吼,她本來也就是裝模作樣,真得想死,就不會哭著鬨著等著人喊錦榮來。
錦榮稍稍遠離欄杆一步,避開了撲過來的香兒,一字一頓道:“你有沒有罪,想沒想過謀害主子,你自己知曉。”
錦榮向來不多話,此時看了一場香兒的自導自演,他沒了興趣,轉身就要離開。
看到守在一邊的畏畏縮縮小廝前,他眸光一沉,停住腳步冷聲道:“世子的命令是讓她生不如死,不是為了怕她死就患得患失將她當個祖宗供著,將這一日的浸水補上。”
小廝平日裡最是怕錦榮管家,錦榮不怒自威,雙眸平淡無波卻仿佛能直穿心底,將你心中隱瞞的事情看穿。
“是。”聽了錦榮的話,他忙躬身應道,兩股顫栗,額角升出一陣細密的冷汗。
他這兩日看香兒尋死覓活怕她真得死了,都是沒敢行刑,隻是讓香兒待在牢底,還一日三餐供著,今日香兒哭喊尋死他害怕忙請了錦榮過來。
“嗯。”錦榮淡淡點頭,轉身看了一眼牢內精神飽滿的香兒,漫不經心道:“日日浸水二十次,真若死了,便死了,行刑怎能因噎廢食。”
他聲音平淡如水,卻讓盯著這邊的香兒渾身發顫,不住得顫抖,身子仿佛又回響起前幾日在水中窒息和出水後撕心裂肺咳嗽的場景。
“錦榮,你不能這樣對我!我娘是世子乳母,我娘陪了大將軍夫人四十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不能這樣對我!”香兒將欄杆捶得“咣咣咣”響,紅著眼睛吼道。
錦榮又一次聽她這番說辭,上一次是她想絆倒世子妃掉入福池被世子發現,果真一如既往不自量力,蠢而不自知。
錦榮搖了搖頭,兀自輕笑一聲,聲音清越如珠似玉,麵容也一下子熠熠生輝,俊美非凡。
他轉身朝前走了幾步,立在欄杆前,抬手捏起香兒淚痕狼狽、灰塵撲撲的臉頰,讓她直愣愣望著自己。
他聲音淡漠道,一字一頓道:“香兒,還記得我和你說過的兩件事嗎?第一,你娘是大將軍夫人陪嫁丫鬟,奴才一個,世子心善稱她乳母待她親和是世子仁善,改變不了她和你奴才的身份,奴才要有奴才的樣子。”
“第二,我說過的,你做錯了事兒就要受罰,我秉公執法,無需你多言。”錦榮淡淡說道,刷得一下丟開了香兒的臉頰,像是遇到了什麼臟汙。
“既然休養好了,現在就扔下去吧。”說罷,他從懷裡拿出一方手帕,慢條斯理將剛才捏香兒下巴的手指一根、一根擦乾淨,神情淡漠,動作細致。
“是。”小廝忙應聲,開了欄杆就要去拖香兒,香兒掙紮、扭打、謾罵,卻是沒有一點用。
“撲通!”落水聲。
香兒在水裡掙紮,身子瑟瑟發抖,她手臂被廢沒法鳧水,大口大口嗆水。
可她卻依舊頑強得探出頭,目光惡狠狠望著錦榮大叫著:“錦榮,等我娘回來,等大將軍夫人回來,她們不會放過你的!她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我等著。”錦榮聽了她的嚷嚷聲,沒有轉身回頭,卻唇角勾出清淡的笑容,聲音很淡應了聲。
他步履從容朝前走,一步一步,每一個跨步都是相同的距離。
出了地牢,望著天上耀目的日光,錦榮深深歎了一口氣:“大將軍夫人啊……”
作者有話要說: 上章和這章一同做了情節調整,麼麼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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